食堂的人并不多,学生们吃饭时的姿态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水清河和楚会一坐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视线中的女孩一言不发地吃着自己的那一份饭,并不与他进行谈话。
从她身上,水清河感觉到了一种恐惧,这样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什么都好,至少别是‘无’就行。
老实说,他无法责备这些孩子,因为在那个学生时代他其实冷漠的和他们也没差多少,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等到十八岁分化‘成人’后,才逐渐的找回情感之类的东西,这其中找回失败的也不在少数。
学业确实太繁重了。
每天光是是应付学习就已经精疲力竭。
有满分的实力不难,难的是每一次都满分,就算是圣人也会出错,比如说看题不仔细写错了一道题。
这样的失误在现在是不被允许的,他当时只有一次没有答好,是因为有一个字写的不太规整因此被扣掉了一分。
老师给了他惩罚,把一本厚约700页每页两面都有字的名著抄写两遍。
惩罚落在了他同学身上,老师说着‘我们是一个包容的集体’把他的任务分配给了他的同学。
这群‘精致利己主义者们’不会心甘情愿的吃亏。
某本超古代的侦探小说中出现过一个情节,一群人为了平摊罪责每个人都捅了死者一刀,这样就分不清谁是致命伤了。
他们倒是没有把他怎么样,但是虐杀了他养的龙猫放在了校长室,并集体指认是他做的让他和重点高中失之交臂。
水清河曾经想过那些人在做这些事情时究竟是什么表情,而这个问题在刚刚得到了答案。
没有表情。
人做坏事会心虚,而他们不会,因为他们不觉得自己在做坏事。
毕业的时候他追问过他们当时做这些事情是不是出于对他的报复。
得到的答案让他从此除了考试再也没有上过学校。
他觉得楚会一大概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开门见山。
他不是圣母玛丽亚,他只是一个有圣母病的病人。
对面的楚会一低着头,眼神闪躲,嘴唇抿成一条线,捏着汤匙的右手掌心泌出了汗,不自觉咽下一口口水。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小声回答着。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昨天中午教室里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提到昨天中午,女孩显然更紧张了,空余的右手紧紧攥着衣袖,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救你”。
他回答的毫不迟疑。
楚会一惊讶的抬头,似乎不明白这个和她才见过两次面的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水清河斟酌着语气,希望自己可以得到被救人的信任。
“你遭到了暴力的对待对吗?”,他轻声问道。
楚会一瞪圆了眼睛,不知道是震惊于水清河的提问内容,还是震惊于水清河提问这件事情本身。
水清河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转学”。
他提出了一个看上去合理的解决办法。
可楚会一不是白纸的新生儿,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转学不过就是从一个监狱转移到另一个监狱。
她熟悉这里的规则,曾经也成为过帮凶。
只是……
想起那短短几天的美梦,她有些出神。
看不见正确的人无从分辨罪恶,可她看见了。
美好的一切触手可及,她多么希望那就是现实,但梦醒后终究逃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但…说不定呢?
这个人的父亲不是在环中区的一域工作吗?说不定有可能会认识一些中心区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定真的可以离开这里。
等她有能力,就接他一起来。
“你能让我去中心区吗?”她小心翼翼地提问,“需要什么我可以尽量满足,钱的话,我,我可以给你打欠条”。
“你现在打的欠条没有法律效应吧”,水清河冷静地回着。
楚会一的想法他并不意外,就像边缘区想要往上爬一样,环中区也是如此。
可往上不是金碧辉煌的云顶,而是更加拥挤的监狱。
而这些说法,他想楚会一并不会接受。
果然,楚会一神色中的光慢慢变得暗淡下来,低头继续吃饭,夹菜的间隙道:“请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好吧,水清河想,如果这样她能接受的话,也未尝不可。
人总是要撞个包才知道疼。
“我需要一点时间”。
“真的!?”。
楚会一闻言惊喜的看着他,身体前倾,手也探出来扶在桌子上,可能是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随即摆正身体恢复了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抱歉,我……您要是真的有办法,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完成您的要求”。
她低着头,双手把校服的下摆拽的皱皱巴巴的。
水清河看向楚会一的手,手指尖被贴着愈合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