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便要到年关了。
后宫都在紧密筹备着过年。
只有一处,不太一样。
敛芳轩,裴诗语日常喝下比黄连还苦的汤药,连着喝了两个多月,裴诗语已经麻木了,任由闻着呛鼻子的汤药灌进自己的身子里。
裴诗语早早地将旁人屏退。
郑浒悄声在她耳畔嘀咕了许久,裴诗语大惊失色,“如此?未免太过冒险了!此事若是没成……”
郑浒直起身子,面朝南方,右手搭在左肩头,弯腰做礼,何其恭敬,“主上之命,我等不敢违抗。”
裴诗语沉了沉眼皮,忧患参半。
赵府,郑落雪一身玉兰绣花小袄搭一件素裙,外面罩了件浅色披风,淡妆清丽,抱着琴,带着精心做好的寝衣,走向书房。
隔着扇门,郑落雪便听见苏静娴放肆的笑声。
郑落雪沉下一口气,缓和好情绪,看向赵四六说,“劳烦你通报一声。”
等赵四六再出来,不夹杂感情的声音响起,“郑姨娘,少爷说让您先回去。”
“也好、”郑落雪强挤出笑容。
安王府,刘翡翠伺候着陈卓礼用膳,“听闻轩儿在王妃房里总是哭闹,妾每每夜半听了,心里便跟着难受。”
陈卓礼挤了挤眉,“她去向母妃求了旨意,要将轩儿养着,本王能如何?”
刘翡翠紧着嗓音抽泣,“妾便是个王爷想丢便丢的玩意儿,没名没分不说,连自己生下的孩子都不能养在身边。”
“好了、”陈卓礼一摔筷子,将人拉进怀里,任由女人坐在怀中,“本王去和母妃说,过年便让轩儿跟在你身边。”
刘翡翠皱着小脸问,“只是过年呀?”
“等你月份大了再送回去。”
刘翡翠故意蹭蹭男人的根子,“孩儿留在娘亲身边,本来就是应该的嘛。”
陈卓礼挨着女人香软的身子,说,“本王也是因着你身子弱,怕孩子太闹,你坐不稳这胎,才答应让王妃养着,本王可是处处为你着想。”
“王爷的心,我自然明白,可如今已经四个月了,郎中说无大碍,我想将轩儿留在身边,也是合情合理的。”
“好、合情合理。”
大年三十,承乾宫,陈卓璟与崔雁宁相继起身。
昨晚又是没结果的夜。
崔雁宁每晚都要侧身卧着睡,单独一个被子,与陈卓璟分隔开。
崔雁宁给小允继穿了身红衣服,戴着崔淑德赐玛瑙如意金项圈,抱着他去寿康宫请安。
“臣妾拜见皇祖母、”
“臣妾等拜见太皇太后、”
“起来吧!”
崔雁宁将小允继送给崔淑德抱,见小允继打了个喷嚏,崔淑德不免要唠叨几句,“冬日里寒凉,小孩子愿意染风寒,要格外注意。”
“臣妾谨记祖母教诲、”
保泰殿,歌舞升平,处处可见过新年的热闹劲儿,“娘子尝尝这个。”
陈卓璟夹了一筷子鱼肉,挑净鱼刺,送进崔雁宁碗里,崔雁宁无声吃下。
鼓声震荡崔雁宁的耳道,陈卓璟靠近崔雁宁耳边说了句,“娘子可记得,要允诺我一件事。”
崔雁宁这些日子被他拿这件事说烦了,冷下脸,眼神犀利了几分,“陛下何时给我个交代,臣妾何时兑现承诺。”
陈卓璟也不恼,“那娘子可别忘了。”
虹剑舞,寓意新年常虹。
十二个女子披着红衣,细脸长眼,将手中的剑灵活转动,人剑合一,絮絮落花,迷人眼。
为首的女子手持一把快剑,直冲冲刺向陈卓璟,剑光一晃,陈卓璟的右手迅速握住剑,猛地一扯,左手浑然一掌,击中悬在半空的女子。
年茂图大喊一声,“护驾!”
女子被击落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崔雁宁瞳孔大惊,心一抖,还没缓过神来,就被陈卓璟扯住手,护在身后。
鲜血滴滴落下,陈卓璟的掌心割出了个口子,却还黏腻着崔雁宁的手。
禁军进来。
崔雁宁本以为可以喘口气,没想到披着铠甲的将士们小跑奔过来,手里握着的箭弩射向龙椅周围,陈卓璟赤手空拳,扯着崔雁宁的手飞快躲闪。
崔雁宁提着紧颤的心脏,被陈卓璟护着。
为首持箭弩的家伙冷静凝视,抬起箭弩,瞄准被乳母和桂花护着,哇哇大哭的陈允继。
箭随着利落地木制机械的挪动声飞出,崔雁宁眼见着箭冲着陈允继射过去,迈开步子去挡,喉咙自发喊一声,“皇儿、”
崔雁宁脑袋嗡地一下,紧闭着双眼,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前世她满心期待的孩子,如今好容易养大了,有平安长大的机会了,就算拿她的命去换,也值了。
胸前并没传来疼痛感,男人闷哼一声,刺醒崔雁宁的神经,崔雁宁猛地一睁开眼,瞳孔大震,是陈卓璟。
他挡在了自己前面。
男人宽阔的脊背挡住崔雁宁的视线,只见陈卓璟满脸的轻狂,徒手将胸前留置的箭拔出来,徒手将箭投射回去,将那个弓箭手杀死。
崔雁宁抬眸望向男人,陈卓璟一扯唇,笑了,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