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期,伴着飘飘扬扬地雪花,悄然而至。
崔雁宁围着件鹅绒金丝斗篷,站在小亭里看雪,陈允继一看见雪便开心,今年冬日里下得雪多,陈允继咯咯的笑声萦绕在耳畔不停。
承乾宫的长锁,由年茂图亲自来打开。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年公公免礼。”
“奴才得陛下的旨意,将承乾宫宫门的锁拿走。”
崔雁宁面色冷淡,“有劳年公公。”
曹令仪是第一个来的。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这半年,若说宫里得宠的,唯有曹令仪,被陈卓璟晋封为令嫔。
崔雁宁撑起笑容,“免礼。”
崔雁宁笑着邀请,“屋里坐、”
曹令仪还是穿的素色衣裙,淡妆素面,并未带什么华丽的珠钗,感叹一句,“总算,是熬过这半年了。”
崔雁宁抿唇笑着,“这半年,仪姐姐多次来看我,我记在心里。”
“宁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在我面前,难道你还要掩藏吗?”
曹令仪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
秋芝屏退旁人,屋里只有主仆四人。
“不管你信不信,陛下,这半年,一共召我侍寝十六次,从未碰过我。”
曹令仪自嘲地扯弄下唇角,满眼伤情,“我不过就是陛下拿来搪塞悠悠众口的一个玩意儿罢了!”
崔雁宁定了定神,凝着女人那双长眼,“仪姐姐,以你的家世、才情、样貌,若真心想争,定会得陛下荣宠长伴,我真心希望,你在外头,能过得好。”
曹令仪迈出承乾宫的门槛,宫门紧接着关了。
曹令仪先是一惊,忍不住回头,在嘴边呢喃,“外头…”
“小曼,快敲门!”
铁锁的锁钥插进去钥匙,王二宝的手一松,铁锁落定。
“娘娘,门在里头锁了。”
曹令仪慌了神,果断反应过来,“走,去太和殿。”
半晌过后,侍卫太监堆积在承乾宫门前,各种柔和的法子的都试了,没打开。
暖阁里,崔雁宁陪着小允继玩,小允继站在烧得暖乎乎的热炕上,小脚丫一个劲儿地往起抬,还像做亏心事似的偷偷看崔雁宁,发现崔雁宁也在看着他,咯咯一笑。
热炕是只有寿康宫和承乾宫有的,只是崔雁宁一直睡不惯热炕,孕中倒是时常平躺在热炕上,让滚滚热浪缓解腰痛,小允继每每这个时候,都会兴奋滴在肚子里踢她。
今年的冬天下的雪多,比去年冬天冷多了。
火炕这玩意儿,在宫里并不普及,烧这火炕要拿木头,若是皇宫上下各宫都烧火炕,那要多少木头来烧?
玄蔺的先祖立下规矩,玄蔺国内,只有皇帝、皇后、太后、太皇太后可用,难道玄蔺真就穷的木头供不上达官贵人烧吗?
当然不是。
木头都是伐树伐的,而树木有灵,不愿受这灼烧之刑,玄蔺始祖原本不知,可普及火炕第一年,天降暴雪,雪灾足足冻死饿死了三万人,让本就根基不稳的玄蔺雪上加霜。
于是,玄蔺国始祖,立下规矩。
天下只这四人能用,旁人都用不得。
“娘娘,陛下来了。”
崔雁宁没抬眼皮,葱葱玉指捏着绣花针,灵活地绣着图面。
王二宝再次提醒,“娘娘,陛下来了,就在宫门外。”
“陛下…”陈允继嘟起小嘴重复了下。
崔雁宁被禁足时,小允继还不会叫爹爹。
现下,更是不明所以的。
宫门外,陈卓璟应允,让轻功灵活的侍卫翻进高墙,到院子中。
“陛下有令,承乾宫,不得落锁。”
王二宝早已冻红了脸,将钥匙递出去。
半年不见,陈卓璟没见憔悴,但也说不上容光焕发,倒是多了几分严肃沉稳,眼神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臣妾拜见陛下。”
崔雁宁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并没有被这暖阁里的温暖感化。
男人宽厚的手掌盖在女人交叠举起的双手上,说了句,“免礼。”
崔雁宁挣扎,要抽出被男人禁锢住的双手,奈何力气小,挣脱不开,特意留出的一小截指甲肆无忌惮地刮掠陈卓璟的掌心。
崔雁宁冷淡着眉眼,“陛下请自重。”
陈卓璟宽大的手掌罩在女人的手上,手心发虚汗,垂着眼皮,眼睛挂在崔雁宁身上,不跑走一分,声音控制不住的沙哑,“宁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殿内只剩两人。
崔雁宁冷挑起唇,觉得可笑,狐狸眼中没有丝毫温情,“陛下现在和臣妾说这些,不觉得晚了点儿吗?”
“对不住…我…”陈卓璟不知该如何与她言明,现在,还不是时候,扯着崔雁宁的手不放,“你原谅我好不好?”
崔雁宁上挑起眼尾,觉着可笑,露出讥讽的笑,“陛下真会说笑,臣妾是杀害二皇子的凶手,如何有资格,原谅陛下?”
“宁儿…”
崔雁宁转身要走,陈卓璟将人一扯,一拢,藏进怀里,宽阔的胸膛挡住崔雁宁的视线,眼前只剩下男人身上的玄色金丝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