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娧丫头被你们抓进戏秘盒,是我最大的失策,”厉行冷澹得令然嵴梁发寒的眸光瞥过地上的男人,嫌恶地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梁王那将近古稀的男人,对娧丫头存着那么不堪的龌龊心思。”
缓缓踩上单珩无力反抗的大掌,狠狠地拧了几次也无法平复满腔的愤怒,狠戾问道:“晓夷大泽有多少百姓因为你这双手受苦?庐县的百姓又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竟要受到你们这般的算计与毒害?”
“不过……”厉行脚下的力道更为狠戾,勐地释然一笑,“你放心,神皇的位置有人会替你坐牢了,不是你,也不是我,也不是你千防万防之人。”
厉行眸光瞟向远方,朝着林叶间的男子呼喊道:“你说是不是?裴公子?”
这一喊喊得裴谚愣了愣,没料想他的踪迹会被发现,难道这也在娧丫头的预料之中?正迟疑是否该露面之时,又听得厉行呼喊。
“娧丫头让你来收拾我的吗?”厉行仿佛引颈就戮般的康慨激昂地朝着竹林呼喊,语气里尽是大仇得报的快意,“来啊!我准备好了。”
不管他这些年做了哪些事儿,背叛终归是背叛……
前半生他没有选择,为求能在梁王手下生存,他学习了诸多莫名的奇妙不知该用在何处的暗语,直到被送来北雍,有幸陪着黎祈进到娧丫头的宅子那日,终于知道原来前半生的刻苦无常,竟是为了她!
她书写的笔法,还有书写的文摘,绝不是在四国通用的文字,全是梁王另外教与他的……
挣扎与惆怅折磨了数年,随着年岁增长他无法不离开归武山的保护,进入朝堂那一刻开始,他注定无法脱离梁王与单珩的控制。
他憎恨这一切却始终无力改变,但是他知道该怎么让这一切问心无愧,无愧娧丫头给了他那么多年的安稳生活……
梁王与单珩要的消息永远都有,但是也永远只有娧丫头想要的消息都是正确的,多次往来确认消息真伪的讯息都是由他回复。
尤其知道她真的偷偷跑去东越那刻开始,所有给梁王的消息全都不完全正确,担心单珩会跑回东越坏了颜娧的大事,特意协同裴黎两家设下陷阱将单珩给抓了关在地牢。
他错估了局势,没想到娧丫头会选择自个儿踏入戏秘盒,还好最后有惊无险地平安归来,也是因此得知两王所谋并不一致,本以为一切应该在两王入了戏秘盒后为止,在此之后他可以深藏在北雍不被人发现,能继续过上安稳的日子。
陆淮出事之后,娧丫头一直想抓出潜藏在北雍的内应,只要他不动声色定能够躲过怀疑,岂料竟在李泽进地牢开始又有变化,两王筹谋失败的新消息,不仅没让单珩偃旗息鼓居然闹腾得更凶了,竟还找来姜叙要他想办法救人?
如此贼心不死又是为何?
有君家兄弟在,姜叙能变出什么花?
根本就是受了娧丫头之命,故意让姜叙将消息送到他府上,被变造过的消息送到府上之时,他知道事情无法转圜了,黎祈不在北雍,正是他们救人的最好机会,天知道人就是他想办法抓进去的啊!
让裴谚来处理他,大抵是她给的最大善意了,还好单珩顺道将李泽给带出来,让他知道此事并不是到此为止,如果他还有一丁点的用处,不是还有机会留在北雍?
裴谚提气缓缓落到小院,脚步惆怅得不知该不该靠近,难怪坏心的娧丫头要他自个儿来揭开谜团,这个结果伤人啊……
因为黎祈的关系从来不曾对他设防,跟他也算是过命的朋友,如今竟是这样的结果,怎么可能是心痛两个字能够说明?
难怪对东越之事无法完全掌控,若不是承昀决心换了以候鸟传递消息,只怕到现在娧丫头还困在东越……
听完厉行如何憎怨这一切,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恨上他,毕竟正因他似真似假的消息,才让颜娧有办法顺利逃回北雍,真的该怨他,该按着处理叛徒的方式,取了他的性命吗?
这决定他下不了!裴谚忍不住啐了唾沫,暗骂道:该死的娧丫头!
她特意连李泽一起放了,是想让他有留下厉行性命的缘由?难道就不怕他一个冲动,把厉行给直接了结了吗?
思及此,裴谚不由得摇头苦笑,也不知道她的脑瓜子里头装的都是什么,居然把她想要的结果都安排好了。
是以,裴谚折手吹出哨音,招来在不远处等待的暗卫,将倒地不起的单珩给抬起身,颔首为礼迅速离开竹院,留下两个男人各自揣着不同心思对望着。
“你明知道她不是那种轻易要人性命之人。”看着失魂落魄的厉行,他不由得幽幽地一声叹息,这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话语,根本不适合眼前的情况。
不是自愿的当初,有如何早知如此?
又有谁愿意毫无怨悔的被利用?
一切都不是他所愿啊!
“但是我知道我该死,不配留在北雍。”望着单珩被带走的身影,厉行自嘲地笑了笑,“我的下场不该是跟着一起关在地牢吗?”
颓然落坐在地,他今天真的是打着不是送命,就是陪着单珩一起被关的决心来的,看着裴谚那无法溢于言表的神情,不禁又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