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左司马前来,是为一桩疑难之事。” 苏敬则依言入座,微微垂首以示尊敬:“将军但说无妨。” 王肃顺势将案桌之上的书信向前推了推:“朝中将有老臣致仕,而丹阳内史一职本是协助丹阳尹守备京师,马虎不得。本官有意择可靠之人荐给陛下,不知左司马可有何见解?” 苏敬则垂眸思索一番,便含笑拱手道:“下官斗胆以为,如今这荆州上下最为稳妥老成的便是方参军了。若由方参军调任丹阳内史,想必陛下与将军皆可放心,只是……不知方参军是否方便调动,您又是否能割爱?” “逐溪跟随本官多年,的确可算是一等一的稳妥之人。只不过如左司马所言,如今本官身侧,的确暂且无人能够替代他。所以……”王肃将已然饮尽了茶汤的瓷盏在手中轻轻地转着,笑得高迈爽朗,好似只是随意闲谈一般,“不知左司马可有其他人选?” “这……”苏敬则露出了些许苦恼的神色,煞有介事地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不知……将军族中可有足以胜任的青年才俊?说来惭愧,下官平日里疏于交游应酬,倒是对他们不甚了解,只是觉得若为同族之人,便是荣辱与共,而族中的小辈想必更能够在大是大非之上遵从您的决定。” “呵呵……左司马不必妄自菲薄,你调任荆州以来皆是兢兢业业、事必躬亲,本官也并非不曾看见。这等纨绔子弟的交游之事,疏漏便也就疏漏了。”王肃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端详着苏敬则此刻的眉目神情,正色问道,“倘若本官一时寻不得更好的人选,令左司马调任丹阳内史,你可能胜任?” “若是如此,下官为大局计,自然不敢推脱。”苏敬则坦然地抬了抬眼眸,对上了王肃审视的目光,施施然微笑道,“下官虽资历浅薄,届时也定当竭力而为,不敢辜负将军的提携之情。” “呵呵……好,有左司马此言,本官便也放心了。”王肃拊掌大笑,“此事留待本官再仔细斟酌,届时若是定了人选,便遣人告知于你。” “下官谢过将军提携。” “左司马原本便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本官也不过是不忍人才埋没。”王肃客套一番后,不着痕迹地转而一笑,“却不知这几日左司马是在为何事而奔忙?” “仍旧是沔水河堤的修筑事宜。” “哦?” “河堤尚未竣工,几处古河道也有待加固——不过也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了。” “这样啊……”王肃笑着放下了茶盏,“左司马为此劳碌已久,既然其中已无大碍,也不妨暂且休息几日,将这等冗事交与郡中属官监督。” 苏敬则听得他这一番话,心中已然明了了其间的意蕴,便微笑着直言问道:“将军可是另有安排?” “也算不上是什么‘安排’。”王肃颇有些赞许地颔首道,“本官接手荆州也不过是在这三四年之间,此前数年的卷宗皆因州郡内乱而内容混杂难以查阅。这些年本官虽派了人手仔细勘误整理,但进程颇为缓慢,在入京人选定下前,左司马闲暇时也不妨去那里指点一二,相关的文书本官这两日便会拟好递出。” “是,下官领命。”苏敬则避席起身,向王肃长揖行礼,“待下官向王郡守交代过一些琐碎之事后,便可启程返回江陵。” 王肃亦是起身相送:“好,那么这段时日,便有劳左司马费心了。” “这毕竟也是下官分内之事。”行至屋外阶下时,苏敬则微微驻足,侧身向王肃行礼道别,“将军便请在此留步吧。” 王肃微笑着目送苏敬则被等候在此的王氏亲领出庭院后,方才不紧不慢地踱步返回了堂中。 “将军,”方随之自屏风后缓步转出,向着王肃微微颔首,“下官以为并无异样,只是……将军为何将他调往江陵?” “此处的后续工作已无大碍,当可依照惯例移交襄阳郡守督办。”提及襄阳郡守,王肃难免露出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这小子若全程躲在后方享福,本官便是想提携他,也无处下手。此外么,陛下缠绵床榻也已数月,一旦……呵呵,届时本官少不得点兵东行‘接受’顾命,这调兵遣将的过程,还是莫要令外人看见为上。” 方随之心领神会,亦是笑着附和:“原来如此。那么下官便提前祝贺将军——得行周召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