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永远不会说出的话。 “……所以,在最开始的最开始,你也曾把我拉起来。” 说到最后,伊塔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想要冲以撒笑一笑,却不敢和他对视。于是连笑容也省下来了,她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沉默,觉得自己的视线里一片空茫茫的,没有落点。 太奇怪了,她在怕什么呢? 胆怯如同泡沫在她的身体里层层升腾,逼得她闭上了眼睛。 她用仅剩的一点点勇气发问:“……一起走吗?以撒?” 闭上眼后世界就陷入了黑暗,只有视网膜上残留的光线会在眼皮上幻化成闪烁的光点,一片连着一片,宛如天上无穷无尽的星星。伊塔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了星辰的世界里,光点波浪似地翻滚着,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海洋的一部分,用温柔的潮水覆盖了她所有的胆怯和勇气。 直到一道声音穿过潮水唤醒她: “……好啊。” 伊塔睁开了眼睛。 “来救我吧,伊塔。” 男孩的深蓝色眼睛如同夜里点燃的火光,他朝着她伸出了手,那是一只苍白而细瘦的手,树影落在上面像是斑驳的黑色血迹,他说:“再救下我一次。” …… 「真是可悲。」 「可悲的爱情之鸟。」 从滚烫的心脏下滑到饥饿的胃部,再稍微倾斜一下方向流到颤抖的指尖,或者向上被血液循环带往大脑——陌生又激烈的感情无处不在,它们蔓延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根本无法控制,比台风和海啸还要凶猛。 西索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点点地体会着这些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 这样的反应只能意味着—— 「最喜欢的玩具,坏掉了。」 就像“啪”的一声毛线崩开,漂亮的玩偶娃娃不再完整,因为它的棉花漏了出来。 对此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名为“以撒”的玩具从内里开始坏掉。 魔术师忽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伸出左手罩住正在疯狂跳动的心口,顿了一会儿,开始用力,指尖破开胸膛表皮深入肌理。他以一种要把心脏挖出来的力道缓慢推进。血从手指之间缓缓渗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色小丑服。 在到达肋骨之前,他停下了。 “爱”。 这是人类创造出来的最绝望的笑话。 然而就因为这个笑话,以撒退后了,主动放弃了一切。 这样想着,西索笑得完全停不下来,不得不弯下腰去,用一只手捂住了脸——从今天开始,比爱更可悲的笑话诞生了,他现在正在对着它大笑不止。他能感到一直缠绕着他和以撒的誓约在断裂,不是因为誓约被特定的条件触发了,而是他们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曾经“互为一体”的信念动摇了,连对方的生命脉搏都陌生到像是寄生在身体里的外来物。 短短的几秒间,西索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是伟大的魔术师,魔术师不会像无助的孩子一样对着失去的东西哭泣,魔术师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他冷静地衡量着利弊: 很显然,以撒已经没有价值了——他只是个软弱的、可悲的、坏掉的玩具。 西索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转头就抛弃了以撒,如同随手扔掉了一张缺了角的扑克。那些花在以撒身上的时间和心血都无所谓,那些同生共死的岁月也完全不值一提。 他把心思放在了新的玩具上。 手指稍微往下移了移,西索淡金色的眼睛从指缝间看出去,慢慢扫过在场的备选——一个瘦弱的男人,48分;一只拟人魔兽,非常~非常~不错,足足有92分。 明明这只魔兽已经是堪称完美的替换品了,他的眼球还是转动了一下,看向了那个女孩,大概是受到了以撒的影响,他不得不去关注她,就像半醉时被舞池里最漂亮的女孩夺走目光。 「伊塔。」 西索罕见地迷失了一秒,那一瞬间,他无法确定她究竟象征了什么。 她本该是他最独特的Queen牌,虽然可爱的小伊塔本身只在50到85分之间徘徊,但是皇后牌和其他的牌不一样,皇后牌不是直接打出来的明牌,只要耐心地留在手里,它们总可以带给他奇妙的馈赠。 就像伊塔,她是命运的雅典娜,右手持玫瑰,左手执枪剑。 「玫瑰」总给他带来好运。 西索摁掉了一直在暗地里录音的手机,尖利的指甲敲击了几下屏幕,很快,一条消息亮起:“已经发送给联系人:小~伊~”,又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