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地不宜久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夜歌仙府要降的妖怪是谁,云镜里这便要走,还没起身,却被应雪时一句“住店”拦了下来。 云镜里皱眉,满心不悦:“你要做什么?” 应雪时神神秘秘向前一倾身,目光却往窗外游移。 他道:“功德送上门来了,还能不要吗?” 云镜里顺着他的视线沿望过去,客栈外悄无声息地支起了一个茶摊。 她紧皱的眉头尚未松开,换了件裤子的七角已经麻利地跑过来引人往楼上去。 野狐掌柜带起一阵香风,亲自将江鹭起与谢云拂让进了雅间,木梯斜斜躺在那儿,七角自觉是只大妖了,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尿了裤子,简直丢尽脸颜面。 他静默了好一阵,还是红着脸挠了挠脑袋,赧然道:“适才多有窘状,让二位见笑了。” 应雪时无所谓笑笑,善解人意地宽慰他:“自古英雄出少年,夜歌两位小仙长前途无量,不管哪个妖怪见了他,都会害怕的。” 他如此体贴,长得又好看,宛若名花解语,七角一脸感激不尽。 兰玠还在装死,云镜里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直觉告诉她,应雪时葫芦里没卖什么好药。 七角推开一扇门,将最好的一间上房腾给了应雪时,见他脸上并无不满,心中缓缓的松了一口气,顺手揭开桌上的茶盖,看里面空无一物,便试探道:“道友,我去换壶茶来。” 应雪时:“不必劳烦。” 七角也没强求,转身又招呼云镜里,语气随意了不少:“姑娘的房间在这边……” 应雪时立在床边,拍拍床沿,目光多有暗示:“我是她未过门的夫君,我们两个……睡一间房足矣。” 未过门的夫君? 七角面色一白,冻住了舌头。 应雪时的言行脱于常态,于云镜里而言绝非好事,她轻转手腕,幻化出一片尖尖的树叶,赏了应雪时一记眼刀。 这一个眼神意义非凡,应雪时顿时记起了颈上的痛,堪堪闭嘴悬崖勒马,没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好在七角震惊之余,没留意应雪时话里的古怪之处,两颗并不协调的眼珠往门外转了又转,满心无措,不知如何向那只脾气暴躁的母狐狸交差。 落花有意,流水已经有花了呀。 . 七角一急,“噗”的一声,身后的叶子又炸了出来,像是展开的孔雀屏。 “救命!救命!” 忽然传来的凄厉尖叫,惹得外头纷扰起来,闹哄哄乱作一团。 “妖怪——有妖怪——” 七角的胆子不大,不假思索便去关门,可才一错眼,云镜里与应雪时便双双没了踪影。 “道友——” 他手忙脚乱地捂着身后的芭蕉叶,心道:这下完了。 地面上的符篆自回廊而起,一直延伸到深处的一间客房内,应雪时止步不前没有动作。 “是禁制。” 一片树叶利箭般飞了出去,云镜里屏息凝神,催动灵符,薄如蝉翼的树叶瞬间一分为十,十分为百,直冲禁制而去。 树叶离木门仅有一线之距,遽然间光华大现,一卷画轴如雾展开,两行墨迹如龙舌前行,锐不可当,硬生生挤进了符篆中。 下一刻,一柄仙剑破空斩来,木门应声而碎,画卷迅速收拢,落在了一只指节泛白的手中。 客房中,只有一滩血水。 应雪时悄悄看了一眼云镜里,云镜里也惴惴片刻,这个死法,怎么有点像她的手笔?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野狐掌柜姗姗来迟,惊愕道:“此地归属夜歌仙府境内,竟有妖物胆大包天,连十三仙府也不放在眼里吗?” 谢云拂将画卷隐去,泠然出声:“不是妖。” 江鹭起把剑收回鞘中,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端倪,附和道:“没有妖气,确非妖邪。” 这二人小小年纪,实力却小觑不得,难怪客栈中的鬼狐花妖如此胆战心惊。 云镜里避世已久,只记得师娘说过,谢氏与江氏是夜歌仙府的中流砥柱。 她转动着手中小巧的树叶,不禁疑惑:究竟是何方鬼怪,逼得夜歌仙府遣派两位天骄同来呢? 野狐做惯了场面活计,扭着身段儿,瞥瞥这个,又看看那个,挥着扇儿让众人散了:“这里自有仙家坐镇,咱们就别跟着瞎凑热闹,万一拖了后腿,可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