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另一边,那是个五十上下的妇人,一身布衣却让人丝毫不敢轻视,行礼的动作,更是一丝不苟。 “老夫人贵庚?”她温声道。 “劳殿下问,老身五十有九了。” “老夫人谈吐不凡,可容我称您一声先生?” 杜知晦抬眼看向她,已经日渐凹陷的双眼却依旧清明如初,“半截脖子埋土的人了,殿下想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吧。” 梓萱笑着扶住她的胳膊,“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说着,几人一起向庄内走去。 跨过简易的大门,阡陌纵横的田园赫然展开,方方正正的田地拼接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感,足见规划的用心。 她们一路走过,正在田间耕种的人们都纷纷向她们欠身问好,田埂上正在玩耍的孩子见了她们,也都纷纷跑过来。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许是都在回忆原本教导的规矩,给一旁看着她们的妇人急得直跺脚。 梓萱刚想宽慰她几句,几个孩子中先响起一道嘹亮的声音:“公主姐姐好!” 几个孩子立刻跟着喊道:“公主姐姐好!” 梓萱不由失笑,一眼就认出了那天的小姑娘。 那跟着的妇人脸色一变,立刻告罪:“请殿下恕罪,小孩子不知事体,都是民妇……” 梓萱连忙笑着摆手,“无罪无罪,孩子嘛,哪里要这许多约束——何况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儿,一切从简便好。” 那妇人的脸色才渐渐和缓些。 梓萱示意兰辛上前,把准备好的糖果糕点都分给她们,又上前拉住那小姑娘的手,温声细语道:“我们又见面了。” 小姑娘用力地点点头。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姑娘咯咯笑了两声,“我叫雁儿。” “小燕子的燕吗?” 雁儿摇头,“娘说是大雁的雁。” 梓萱蹲下身与她平视,“那雁儿能不能告诉姐姐,为什么这样农忙的时候,水田却一直闲置着呢。” 不仅是水田,即便是旱田,所有人的动作也都透着些许漫不经心。 此言一出,她身后的众人都是一惊。 雁儿皱了皱眉,“娘说,因为天杀的……天……”她眉头皱得更紧,却迟迟想不起来那到底是个什么词。 旁边一个年级稍大些的女孩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无比流畅地接道:“天杀的狗官,昧了良心了,断了我们的水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那跟在她们身后的妇人立刻叱道:“胡咧咧什么呢,家里扯嘴就罢了,殿下面前也不知收敛!” 那小女孩面色一白,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只是还不曾落下来。 兰辛立刻上前拉住那妇人,低声叱道:“殿下面前,不得放肆。”双臂却用力夹住了她的胳膊,让她下意识软了的膝盖不至于滑倒在地。 梓萱掏出手绢,替女孩擦了擦眼泪,“别害怕,你没做错什么,“你是小雁儿的姐姐吗?” 她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好一会儿才道:“我叫明姣,和小雁儿是邻居,今年八岁了。” 她的声音很低,却吐字清晰。 梓萱笑得更加温柔:“开始上学了吗?” 明姣点点头,又补充道:“先生们都很好。” 旁边的孩子们都跟着点头,梓萱对她们笑笑,“那大家都要听先生的话,好好念书。” 说着,她站起身来,走之前还不忘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头,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扶着杜知晦的胳膊向前走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梓萱看了眼杜知晦如常的脸色,暗自感慨,姜过还是老的辣。 等到了议事的厅堂,梓萱扶杜知晦坐下。 屋门一关,不等她发问,寒春忽然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