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面色淡淡:“外面还有一张软榻。” 言下之意是你要是想睡地上我自然也不拦着。 梓萱一言难尽,对天翻了个白眼:“……那秦导,不知您下一步预计如何?” 秦铮没有理会她莫名其妙的称呼,而是忽然看了眼一旁桌案上黑漆漆的药汁。 梓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心领神会,但是…… “……这里又没人,我喂了有什么用啊?” 又不是抢绣球,还能当街博名。 秦铮悠悠道:“大概我心情会好一点,不介意多跟你说两句话。” “……” 梓萱愤愤起身,一把拿起药碗,抄起碗里的瓷勺,舀起一勺,洒了半勺,递到他面前。 秦铮的目光越过那半勺冒着热气的药汁看向她,“用勺喂,你想苦死我?” “……你会怕苦?” 梓萱冷笑一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多余的苦头,我从来不吃。”他理所当然道。 说着,他拿过她手中的碗,仰起头一饮而尽。 他干净的下颌线仿佛枝头遗落的白月光,梓萱立刻别开眼看向旁边,这才发现他竟然把所有的床帐被褥都给换了…… 这人还真是…… 递到面前的药碗瞬间打断了她的思路,梓萱刀锋一般的目光刮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接过碗,重新放回案上。 秦铮却似乎格外好心情的样子。 “如果我早知道你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大概——”他似笑非笑地停下。 梓萱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大概我都在你手里死了七八十来回了。” 破天荒地,他竟然没有反驳她,而是意味深长道:“你也觉得现在,我已经不忍心了?” 正要反驳他的梓萱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忽然败下阵来。 他漆黑的眼底退去了白日的冷漠和锋利,在昏暗的夜色里透着些朦胧的东西——一些让人看不清的东西。 梓萱垂下眼,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秦铮,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也与你交个底——”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却坚定不移,“我无意夺储,因为我不喜欢当皇帝。毓莘幼失祜恃,心思难免敏感,唯恐有任何变故——我这样做是为了让她安心,也是给自己一条退路。 “我不会与我的家人为敌……过去的事便都过去了,夕颜的事我依旧会信守承诺,所以……” “你认为青楼的事,是黄毓莘做的。”他忽然打断她。 梓萱一顿,一时间没接上他的话。 秦铮却仿佛看透了她,“黄萱,人的欲望是无止的,你退一步,她就会觉得你还可以再退一步。” 她皱眉,秦铮接着道:“黄毓莘想要的,真的只是皇位吗?”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 秦铮看着她的眼睛,“你心里也在怀疑,不是吗?” 梓萱下意识退了一步,秦铮没有拉她。 “青楼的事,算计的是我,不是你。”他断然道。 梓萱迎着他的目光,那里仿佛燃烧着一簇隐秘的幽火,她却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刺杀针对的也是我,不是你,只有祭台……” 梓萱久久不语。 秦铮忽然笑了一声,“怎么,当我对你摊牌的时候,你反而更怕我了?” 梓萱看了他一眼,异常镇定道:“我在等你陈述你的论据。” 她的声音比往常还要平稳,尽管她不自觉握紧的掌心里正在阵阵发冷。 秦铮眼底的笑意更深,却流露出一抹近似于欣慰的情绪。 “青楼一事的前夜,我随车驾入城,却在驿馆更衣的时候被人暗算,偷梁换柱到了怡红馆。黄萱,驿馆的馆丞是你哥哥举荐的——而且,你觉得如果没有青楼的意外,我会娶谁?” 梓萱一怔,猛然睁大了眼。她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以为棋盘上只有一个筹码,实际上是两个…… 除了沈家的婚姻,还有秦铮…… 秦铮定定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他笼中的猎物,“刺杀事件后三天,你们桃源的城防军首领就被革职了。他原本是姓崔的——祭台一事后,刑部尚书致仕,主事的人成了你的表姐尹延靖。” 他微微一顿,唇角忽然衔起一抹弧度,“当时有两个候选人,你猜输掉的那个人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