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陆庚伤已经好了大半。又躺了两天,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虽然被包得像个粽子,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唯独美中不足,这些天,他一直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褚赋尘不知在忙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只在晚上给他把脉。
占了他的床,陆庚也没多不好意思,两个人挤挤也不错。
但褚赋尘时常夜不归宿,就算回来也不肯和他同榻而眠。
他一个人呆屋里,快憋闷坏了。
天刚擦亮,义庄半个人影也没有。他昨日睡得多,刚好没什么困意,便从踏上跳下来,在义庄里闲逛。
屋子不大,堆满了整箩筐的元宝、经卷、香蜡纸钱、兔毫笔、弩机、纸张、挂树等等。
全是些白事丧仪的用物。
陆庚颇感好奇,这家伙不是踩着他的尸骨飞升了吗,好好的神仙不做,跑到在凡间开棺材铺,当真稀奇。
刚走出房门,迎面和一具高大的纸人撞上。
纸人制作甚是粗糙,但在昏黑灯光下显得格外艳丽,一双墨线勾勒狭长凤眸,两腮晕染大片鲜红,眼眶里两个墨点死盯着她,相当瘆人。
都说纸人画眸不点睛,纸马立足不扬鬃,并不是没有道理。
陆庚凑上去仔细观摩,这纸人分明做得不像真人,可总觉得相当有灵性。死物太有灵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知究竟是此地不忌讳,还是这些纸人有其他用处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麻子脸小伙计伸长脖子坐在柜台后犯瞌睡。
燃化了一半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照得他的面容忽明忽暗。
听到动静,小麻子睁开眼,眼神迷离,滴溜溜锁在陆庚身上,忽然精神起来,扬了扬手里的账本:“这才什么时辰,你便开始偷懒,不是说好今日替师傅叠一筐元宝抵债?怎么,想逃?”
“逃什么逃,”陆庚道,左右看看,不见褚赋尘人影,悻然道,“你家掌柜的呢,怎么又没回来?”
小麻子随手伸手往门外一指:“你还说,就因为你,师傅连着忙好几日,你喝的那些好药全都贵得离谱,你以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陆庚双手撑头,凑到他面前:“那家伙竟许你叫他师父?”
小柱眼睛一瞪:“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想起当年,他背着父母的尸体,从灵山脚下爬到他的狐狸洞前,却被褚赋尘一剑从山巅上劈了下去,以至他陆家灭门,至今想起来还是筋骨酸痛。
如今这人倒是好心,跑来当别人的师父。
想到这,陆庚心中很是不爽,偷偷从元宝框里拿了一张金纸,随手施了个法术。
刹那间,小柱就像一只被无形的线吊起的木偶,晃晃悠悠地被挂在了房梁上,双脚在空中胡乱踢蹬:“你这个卑鄙小人,快放我下来,等师傅回来,有你好看!”
看着小柱那副窘态,陆庚忍不住放声大笑。
等他笑够,目光随意地在屋内游移,最后落在了神龛上。
神龛里供着两幅彩绘,只是彩绘上的人物头部竟然都被烧毁了,看上去有些诡异。
他好奇地凑上去,小柱在空中挣扎着喊道:“那是我们的祖师爷和祖师奶,你可别乱来。”
陆庚:“哦,这么重要?”
那他就更要好好看看。
想着便伸手,准备将那画取下来。
就在这时,外院传来开门声。
陆庚赶忙凭空作符,封住小柱的嘴。
褚赋尘扛着口漆黑的乌木棺椁走进来,见陆庚生龙活虎,褚赋尘淡淡瞥他一眼,道:“鬼王大人精力充沛,风姿更盛当年。”
陆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过奖过奖,我瞧着仙君更是容光焕发,看来颇讨新主欢心。”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想刀自己的心。
褚赋尘将棺材解下,四两拨千斤地放在地上,从腰间解下一只酒葫芦,扔给陆庚:“把这个喝了,早死早上路。”
陆庚接过酒壶,不疑有他,猛灌一口,药汁又苦又腥,辣得他直咳嗽,他砸砸嘴,把药放在一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接不到生意?今天是不是又没饭吃了?”
褚赋尘不欲同他多话,只道:“今日镇上有嫁娶喜事,按照俗礼,白事铺要闭门半日,避免冲撞,”四下看了看,问,“小柱呢?”
头顶上传来呜咽声,褚赋尘一抬头,便看到风干腊肉般挂在房梁上的小柱。
他神色一冷:“放他下来。”
陆庚懒洋洋往榻上一躺,故作无奈叹:“我受这么重的伤,法力尽失,谁知他怎么上去的,”又凑到他身边,“要不,褚哥哥,你教教我,教会了,我就放他下来。”
晨曦初露,薄雾轻笼,寂静的村庄被一阵清脆的鞭炮声唤醒。
院外养的送葬鸡被吓醒,引颈长鸣,鸡啼嘹亮,伴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破寂静。
鸡属阳,凡间常用雄鸡驱邪避祟,陆庚如今最听不得鸡叫,一听就开始七窍流血。褚赋尘见状,吩咐阿柱把送葬的鸡全宰了,束上袖子,亲自炖了一锅鸡汤,顺手盛了一碗给陆庚。
陆庚看着碗中黄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