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浣去世后,安阳王似乎一夜苍老十岁,千疮百孔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病不起。朝中不能一日无主,景尧征战在外,玉仪便理所当然的揽起大权。除了每天的上朝被免除外,其余一概事务全权由玉仪一人掌控。在众臣眼中,玉仪除没有加冕之外,俨然已经是一国之女王。
宋贵妃已经是废人一个,玉仪无意再把她扶持起来。另一方面,为安抚宋太师以及其下的一众人臣,玉仪用为安阳王祈福的名义免去冷宫中诸位旧妃的罪过,连带宋贵妃也一并解禁。只是安阳王已是强弩之末,他的妃嫔们将来不是陪葬便是被供养起来。若是有点家底的能够自保尚且算幸运,但再也无法维持往日的风光无限。因此凤鸣阁虽被解封,但地位大不如前。加上宋贵妃早年仗着盛宠四处结怨,此时竟无一人愿意上门。世态炎凉四个字,用在宫中是最恰当不过了。
安景皓不及满月便失去生母,玉仪尚且待字闺中不适合亲自抚养,便把他交给除宋贵妃外位份最高的吴贤妃。贤妃原本是太后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从小伺候安阳王,还在他登基的过程中两次为他挡下刺客,身受重伤。因此安阳王对她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其中除了懵懂少年时候刚刚萌芽的爱情,还有亲情和感激。因此安阳王在登基后将纳她为妃,并且一路捧到贤妃的位置上,可说十分敬重。贤妃与安阳王育有一女,便是现在的顺德公主,现已经许给陈国公的长子。
吴贤妃自知出身低微,为人一直十分低调。玉仪是皇后的亲闺女,因此贤妃对她一直谦恭礼让,两人间无谓好坏,只是点头之交。这正是玉仪选中她的原因。将景皓交给贤妃教养一来显示出自己并无私心,只为胞弟选择最稳妥的人选,二来贤妃为人老实,便于掌控。这个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自从景皓被安置过去后,贤妃的云华殿一时间人车如织。
自此,朝臣再次以宋太师和卢有光为首分为两派,一边支持玉仪继承王位,另一边则主张女子祸国,理当由景尧回朝主持大局。安阳王气息奄奄,一日不复一日。御医坊的诸位太医均是束手无策,只能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他一口气而已。即便如此,离安阳王咽气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个月光景。然而景尧尚在掌控之外,玉仪将消息封锁住,只让两派争斗不休,自己则作壁上观。
另一边,元泽和宁王带来了和亲成功的消息。玉仪虽然早已得知,但由使团亲自递上文书,心中还是喜悦一番。说实话,当初与允王合作时以边疆三城作为交换条件着实让她有些心疼,但来日方长,待将来政权稳固后,失去的东西可以慢慢收回来。想到这里,她心中才稍稍平衡一些。
“启禀公主殿下,既然和亲事宜已定,依老臣之见不如即刻让礼部着手测算吉日,以及准备大婚事宜,也好对献国有个答复。”元泽道。
“使团这次立下大功,这件事就交给元大人去办吧。”玉仪道,她知道元泽此次出行经历诸多磨难,有意给他个肥差,借机安抚。
“是。”元泽不禁乐开花,两国大婚的花费不可计数,在其中随便克扣一点都是几辈子用不完的荣华富贵。
“元大人。”宁王看着元泽眯起的双眼,心中不悦,轻声提醒道。
元泽这才想起还有一诺和杨潜的事情尚未禀报,虽然不情愿扫了玉仪的兴,但还是咬牙道:“殿下,微臣还有一事禀报。”他见玉仪瞧住自己,又继续道:“使团此行多亏有杨大人和一诺姑娘才化险为夷,不辱使命。但他二人被允王以建设造扇坊的名义扣留下来,目前情形尚不可知,还请殿下发出文书,搭救二位回国。”
杨潜和一诺的一举一动玉仪早已得知,只是懒得管而已。杨潜不过是一介官商,就算折损也无大碍。至于一诺,被允王扣下对景尧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对玉仪来说也是顺便得来的好处。
宁王见玉仪不答话,忍不住上前道:“还望公主早做定夺,使官被扣留伤及国体,若传出去恐怕别人会以为我们怕了献国,才再三退让。”
玉仪面无表情,道:“这件事不是礼部和宁王的职责范围,我自会交待人去办。你们先退下吧。”说罢,便径自拿起奏折不再去看那二人。
宁王气的还要上前争辩,元泽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向他摇摇头,硬拉着他叩拜离开。待走到华阳殿门口,宁王忍不住破口大骂:“主上尚且健在,她不过是代为理政,怎么能公然置朝臣的性命于不顾?实在是有损国体,可恨……”
元泽吓得一把捂住宁王的嘴巴,把他拉到偏僻处,劝道:“宁王大人,您少说一句吧。现在宫中的情形您又不是没看见,婉修仪薨逝,主上一病不起,继承之人尚未确定……公主既然代理朝政,那也是主上默许的。你我不过是人臣,尽到本分就好,万万不可逾矩,天威难测啊……”这番话能从元泽的嘴里说出来,也算是掏心掏肺。
宁王虽然知道话说的不错,但心里始终不服气,只道:“元大人忘记在五和山是谁把你从霜狼寨中救出来的吗?这才多长时间,就翻脸不认人了?枉你读一肚子圣贤书,都是狗屁。”
“我怎会忘记呢……”元泽叹口气道,“只是公主不愿帮忙,咱们自己想办法就是,你何苦当面碰个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