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华灯初上,弦月东挂,正是夜市初开之时,竟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喧杂几分。
他们二人并肩行于街上,十指相扣,看着百家灯火,他忽想起那时初次带她出来之时,亦是灯火琉璃,光影暗动。
应当就是那时候,他拉着她离开师父,带着她跑到城墙之上,漫天星子,指着京都的方向,告诉她,他是北宸绝。
小姑娘当即便甩开他的手,满眼都是戒备和防范,她的眸色里再也没了之前的灵动。
那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冷漠和疏离,刺的他心中绞痛,如同万箭穿心一般。
受过再怎么严重的伤都不曾有过那样的感觉。
他上前一步想要拽住她,她却一直后退着,抬眼看着他,那时候是她离开之后他第一次再次有那种失去所有的感觉。
也是他生平第一次那么卑微。
他抱住她,告诉她自己不会害她,告诉她自己一定不会负她,告诉她自己一定不会离开。
他求她不要不相信自己,求她不要离开,不要走。
他想,那应当是他第一次那样卑微的出现在凝儿面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
他是真的怕她离开,纵使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还是害怕,生怕她因为他的身份而疏远他。
后来呢?
他们一手创立了九幽宫,在这之后他得到了一个巨大的契机,这个契机让他一战成名,受封于天下。
可也让他再次失去了他的凝儿,记忆中有他的凝儿。
他曾以为自己不过就是一场战事罢了,很快便能回来,便将她送回天山,想着等自己结束这场战事便回来找她。
可在班师回朝之后父皇的话点醒了他,让他迅速的认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同整个北宸的臣民做对
抗。
那么有一个办法,就是军功,只要他手眼通天,权倾朝野,那就没有人再说他的小姑娘半个不是。
还有九幽宫,这些人,都是为凝儿而存在的。
在荒北雪原他认出了他的小姑娘,他原以为她也会认出他,可并没有,她替清尘治完伤之后便离开了。
期间几次他都想同她讲,但是她根本就不愿与他讲话,甚至与他多待一刻都浑身难受。
他原以为她生气了,那几日军务繁忙,本想着等事情忙完之后便去跟她道歉,他忙的脚不沾地,原以为等他回去之后他们就会相见,等到那时他会同她道歉的。
可是他再也没见到他的小姑娘,许多次他班师回朝想要去见她,可是都没见到,后来她消失了整整一年,江湖上殇夜宫拔地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他忙得不可开交。
朝中局势风云变幻,他需要掌控这些,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所以他一直在等。
直到一年前,南宫世家传来了小姑娘要回来的消息,他的欣喜无以言表,结束战事之后便急匆匆奔赴晟都。
他要为他的小姑娘安排好一切,让她风光回京,让世人加注在她身上的那个污名,亲手拿掉。
可谁能想到,他的小姑娘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他了,他还需要靠着那一只步摇才能与她拉近距离。
他用尽手段和算计,才能再得到她的心。
“瑾言。”
“嗯。”
这样可真好啊,六哥说他像个狡猾奸诈的狐狸,凝儿都恨不得把心掏给他,他却还一直在用手段。
是啊,小姑娘愿意同他冥婚,生同衾死同穴,他做了这么多,所求不就是这个么?
他喜欢她,但他不会再去强迫她,他会把自己的心递给她,让她看的清清楚楚。
“在想
什么?”
她走到他的面前,后退着走,他心底一慌乱便将她扯回来,南宫凝猛然便感觉到这有些熟悉。
她说自己上一次怎么就会扑进他怀里,原是因为他暗地里扯了她的袖子。
不过,她不会拆穿他,何必无谓争执,她自己心底知道他的那些小算计就好了。
只是觉得这人幼稚起来还真像个小孩子。
她纵容他这点,因为他担着责任,难得肆意妄为,在她面前幼稚,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中州果然同京都的景色大不相同,虽说夜市都是大同小异,但中州的夜市似乎更为繁华喧闹些。
“想我们的事情。”
“北宸珏,我们从云起回来应该就在六月底了,虽说都已然准备好了,但会不会太赶了?”
“不会,钦天监和礼部若是连这些事情都来不及,倒真是要乞骸骨回家养老了。”
来得及,他原定五月份的,只是因为凝儿的父皇母后在云起,他需要去一趟,如若不然,凝儿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这天下谁能有他这样惨,应付完一个岳父已经是身心俱疲,还要应付第二个岳父,还是个完全看不上他的。
“好吧。”
他说来得及,那就定然是来得及,他这人说话一直都有把握的,不过想来也是,两个月的时间难道还不够钦天监和礼部准备大婚事宜吗?
那朝中官员的办事效率未免太低了一点。
这样想来,似乎定然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