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彼此,仿若这咫尺距离变得天涯海角那般远。 “你从公司出来。” 良久,高宇才憋出这么一句。 “出不来了。” “是你不想。” 莫胥夹住那支烟,眼神恍惚,等它慢慢燃尽,才将其揉散扔进了垃圾桶。 “对,我不想。” “小胥......” “高叔,您今儿说不说那个真相,我都不想再出来,没权没势报不了仇。” “报仇?他们拘在局里,出院了咱得去警局做笔录,这次不会判轻。” “大牢关不住他们。” “快结束了,他们都半百,判个十几年出来也没啥力气再折腾了。” “不会结束的。” 高宇看着莫胥冷入骨髓的眼,想再劝说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打开门,外面站了一个女人。 “高叔叔,还记得我吗?” “你......哎呀,青青!” 莫胥望着门口,她穿了件暗黄风衣,内里穿了白衬衫和黑色牛仔裤。 “你从巴黎回来了?” “巴黎?” “之前听小胥说,你去法国读书留学,就住那儿了。” “啊,是,回来了。” 裴青青边和高宇拥抱,边看向莫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那你们聊聊,我先出去,重新买点饭,都冷透了。” “好,高叔叔。” 她目送高宇离开后,慢慢坐到了高宇的那个胶凳上。 “阿姨呢?” “她,在下面。” 裴青青以为是说她在楼下,便没有继续多问。 “怎样?你,身体还好吗?” “挺好。” “外婆的事儿,我听说了.......好好安葬她,别想其他的。” “其他什么?” “公司的事,或者,报复那群家伙。” “不会,她不会希望我这样。” “那就好。” “不过,”莫胥直视她的眼,“我想你告诉一声宫副总监,上次提的合作,我答应。” “莫胥?” 裴青青捏紧皮包,似乎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寒意。 “你不是说不......” “我是说了,但一定要做到么?” “莫胥。” 她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似乎认为自己有够重要的,能唤醒他,让他远离这淌浑水自保。 “要还想能聊下去,这事别再说了。当然,你不告诉他,我出院了自会找他去。” “有时候,我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你。” 裴青青站起身,回头看莫胥。 他的影子贴在床上,半扇光扑到他脸,阴沉的面色仿若下一秒就要活吞一个人。 “莫胥,你别陷太深。” 说完,她打开门,刚跨出去一只脚,就被他叫住了。 “裴小姐,以后不用天天在那下面评论,我没时间写下去。” “嗯,”她微微低头,“明白了。” 两天半后,他终于被放出医院,第一时间就去了警局。 高宇陪他做完笔录,得知外婆是被急得突发脑溢血,两人恐吓刘婶不许报警,还是她跪下来求人家才肯叫救护车来。 他咬着牙,签好名,请求看一眼那两人。 在百般纠缠下,高宇只能推他去了趟拘留室。 长长的过道两边各有三个铁笼,用来关押轻罪之人或者暂时没有判决的畜生。 莫胥在左数最里面的笼子里看见了那两人。 矮胖子王鹏就躺在铁长凳上,一条腿踩着地板,寸头成勇阳则是站在旁边练拳。 “哟,这不小鳖孙吗?” 听到成勇阳的话,王鹏也睁开眼。 “还真是!莫家那臭小子。” “都闭嘴!”高宇吼。 “咋,不闭咋!” “算了,勇阳,反正他们又关不住咱,出来继续讨债哟!” “好啊。”莫胥笑。 “啥?”王鹏侧头看他。 不知怎的,坐在轮椅上的人竟颇有俯瞰他们的意味,漠然的脸上带着笑,像街头小丑那般滑稽,却又跟被圈养在马戏团的老虎一样隐忍。 也许成勇阳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目光,他冲过来,透过铁笼的栏杆缝拽住莫胥衣领,直拖到自己面前。 “鳖孙你笑个屁笑!” 莫胥毫无惧色,死死盯着他的眼,不免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一幕太突然,高宇和身后的两个小警察都愣了下,几秒后才赶紧过去扒开他的手。 “松开!快点的!” “老子数到三!” “松手!” 几人合力分开两人,莫胥倒一点不慌,被扶回轮椅后整理好衣领,拍拍两边的扶手。 “小胥,没事吧,我看看。” 莫胥轻轻推开高宇拦在他面前的手,然后朝牢里的两人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缓慢而笑容满面。 “一命抵一命,你们刚好。” 这话让二人颇有些不适,虽然嘴上依旧骂骂咧咧,但感觉自己的每句话都像砸到了一团棉花上,很不得劲。 莫胥走后,王鹏看着成勇阳在一旁挥拳发泄,他摸摸自己的地中海,想着,这小子,以前是这样吗......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团棉花将燃起多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