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韵心一横,挺直腰板,垂头做礼,“皇后娘娘容禀,妾身确实是受家母所托,代母请罪。自打从两位皇子喜宴回来,家母便一病不起。”
“病榻梦魇,多番吟语,言及对娘娘的不敬之举,多叹自己年事已高,心思糊涂了,还耽误了孙女的好亲事,内心郁结,人形削瘦,恐丢了福报啊!”
崔雁宁神情动容,“虞勤夫人病了,曹大人怎的没向陛下请旨请个太医到家里去瞧?”
曹兰初抢着回答,“是祖母不许的。”
崔雁宁看向眼眶含泪的曹兰初,女子眉清目秀,若是能再有些主见,就好了。
曹兰初挺直腰肢,将积压在肺腑的话尽数道来,
“祖母说,本就是她不好,年岁大了,总是对事情絮叨得厉害,这才在两位皇子的喜宴上多番提及臣女的婚事,让皇后娘娘不悦,已是失敬于皇后娘娘,勒令父亲,不得再叨扰皇后娘娘。”
崔雁宁抿抿唇,等着曹兰初的后话。
只见曹兰初再度叩首做礼,“皇后娘娘容禀,臣女自幼长在祖母膝下,祖母对臣女多有照拂,”
“臣女了解祖母,祖母心里一直是惦念着皇后娘娘和三位皇子的,只是一直身子不好,怕过病气给皇子,所以才缺席了大皇子的喜宴。”
“但祖母心里一直是念着皇后娘娘,念着国公夫人的。”
崔雁宁沉了沉眼,没话。
幼时的记忆涌现在眼前,曹颖不爱回娘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曹家一趟。
虞勤公曹洪波在时,曹颖还能在徐灵贞寿宴上出现,曹洪波走后,徐灵贞的寿宴上便再没出现过曹颖的身影。
崔雁宁是最小的那一个,虽然哥哥们都告诉过她,不要在曹颖面前提及徐灵贞,但崔雁宁总是忍不住好奇问。
“娘亲,我昨日听桂花姑姑说,过两日就是外祖母的寿辰了,娘亲要带我回去吃寿宴嘛?”
曹颖一顿,忍住没对刚过自己膝盖高的女儿冷脸,但情绪的异样是明显的。
曹颖蹲下身子,强压下眼底涌上来的眼泪,柔声问,“宁儿,娘亲不想回家,娘亲就想每天陪着宁儿玩,陪着宁儿和哥哥们一起读书,好吗?”
“好!”小崔雁宁绽开笑容,脸上的酒窝恰到好处地绽放,温暖感染了曹颖。
崔雁宁深知,自己没资格替母亲原谅徐灵贞。
曹兰初笃定今日要将事情说清楚的,“祖母就是心急臣女的婚事,又真心将皇后娘娘当晚辈,所以才会在两位皇子的喜宴上多番提及为臣女做媒之事。”
曹兰初深吸一口气,再拜叩首,“臣女愿替祖母赎罪。”
崔雁宁端起茶碗,默声喝下一口。
刘翠韵使了个眼神,身后抱着字画的婢女跪下奉上。
刘翠韵紧着说,“虞勤夫人知道娘娘喜欢徐嘉大师的字画,特意书信,请他画一幅山水图,献给皇后娘娘。”
崔雁宁放下茶碗,眼神落到展开的画上。
曹兰初在旁道,“此图名唤金桂山行,祖母打心眼儿里,愿娘娘能吉祥如意,平安顺遂。”
崔雁宁挑眉掠了眼跪在地上的曹兰初,沉下口气,“秋芝,收下吧!”
“是、娘娘。”
崔雁宁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没理由不给曹家台阶下了。
虞勤公是先帝倚重的头号大臣,徐灵贞是先帝亲封的诰命,曹广昀和曹廉格在朝中都是位高权重的,曹家与崔家毕竟是姻亲,闹得太难看,总是不好的。
何况,今日曹家的人还进宫,来给崔雁宁赔罪。
曹令仪清楚这个道理,开玩笑来彻底打破僵局,“皇后娘娘素来喜欢品鉴字画,宫里珍藏的字画,怕是都入不了皇后娘娘的眼了呢。”
崔雁宁展颜一笑,“令妃说笑了,本宫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会高抬眼睛看他们。”
“娘娘说得是,是臣妾失言了。”
崔雁宁微敛起笑容,面朝向落座的妃嫔,大方一笑,“说到底,这是本宫的家事,让诸位妹妹见笑了。”
气氛舒缓下来,赵金莲笑吟吟地说,“娘娘这便是见外了,崔、赵、曹、姜四大世家,自打玄蔺开国以来,便一直互相扶持,一起辅佐国君,早累积出感情来了。”
曹令仪附和道,“是啊!说到底,都是一家亲。”
崔雁宁看向曹兰初,“崔将军与赵家小姐的婚事,是陛下做媒下旨的,不会变。”
曹兰初垂眼作答,“只要皇后娘娘能与祖母打开心结,臣女便知足了。”
原本崔雁宁觉得曹兰初待在徐灵贞身边久了,没自己的主见,今日一看……
不可同日而语。
总归,崔雁宁要圆崔、曹两家的面子。
“但本宫的二哥崔康安,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你意下如何?”
曹兰初眼眸一亮,“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
曹兰初深知,此番若不能嫁入崔家,她在京城中怕是也不好嫁了,外头的人,指不定如何排贬她呢。
曹颖待人亲和是出了名的,真嫁过去,小心些做事,未必会被刁难。
皇后得宠,能嫁入崔家,从哪里说,都是桩好婚事。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