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听到关雁音的这句话,全身一震,刹那间身子气得抖起来。
就在半月前,云宛霜亲自给桃儿许了人家,赏了恩典,许她外嫁出去。
原本像桃儿这般的心腹,大都是许了府中得脸的小厮亦或是开了脸,给爷们做陪房的,如此便可一直放在身边留用。
桃儿许得人家是她徽州的表哥,有打小长大的情分,而且徽州表哥家境殷实,是个衣食无忧的好去处。
云宛霜还特意拟了一份嫁妆单子,算是给桃儿添妆。
关雁音的话顷刻将桃儿逼进窄巷子中,若是应下,那么她的婚事自然告吹。
若是不应下,那管家权岂不是旁落?怎么对得起她与小姐的情谊呢?
“不妥。”
“好。”
在沉默片刻,两个声音同时冒出来。
秦庭华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打量一眼桃儿,开口道,“听夫人说将桃儿许了人家,我不想拂了夫人的情谊。”
原本桃儿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着自己应承下来,如今听秦庭华的口风,是愿意放过她的,可是夫人怎么办呢?
桃儿走上前欲再开口说话,可是,才让秦庭华拒了,现又上前再求,倒衬得她心思不纯良。
刹那间,桃儿又是进退维谷。
“难不成夫人才病了,这些懒骨头就做不成事了?”秦庭华冷眼扫过这些婢女、婆子。
这话说得冷,可语气中的怒意是藏不住的,一个个再也站不住,皆扑通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出。
“为首惹事的几个婆子,杖毙。”秦庭华转着扳指,沉声道。
关雁音捏着帕子,见秦庭华面色铁青,欲言又止。
这世家大族,杖毙下人可是件大事,往日里下人犯了错,顶多是拿了身契撵出去便是了。
有些贴面的人家,就算下人犯错,打发前还会给些赏钱。
桃儿虽拧着眉头,但她明白秦庭华这举动是在给她们夫人脸面,一时也无话。
杏儿听了秦庭华的话,心中却陡然一紧,杖毙了婆子,那她们又该如何处置呢?
原本坐在一旁看戏的七叶,此时却忍不住插话道,“就直接打死啊?”
好歹也是几条人命啊,说打死就打死?猛地七叶想起今早抬出的春稞,背上生起一阵恶寒。
这偌大的秦府建得极美,可哪里是人待得地方呐,动辄打死,溺死的
秦庭华一时让七叶的话问住,这府里的事,他鲜少操心,都是云宛霜一手打理的。
“杏儿,你说,此事,往日里夫人遇到这类事,她是如何办的?”秦庭华问跪在地上的杏儿。
杏儿听了他的话,颤着身子,一时想不明白秦庭华什么意思,于是喃喃地道,“夫人,夫人她捏住了下人的错处,若,若是气急了,就叫来人牙子,将人发卖出去。”
忽然杏儿顿住,想起云宛霜往日的行事风格,常常气急了,嘴上说是要将人发卖出去,不过常常待搁下心中的火后,罚了月钱了事,于是补充一句,“不,不过。夫人很少为府中下人生气。”
秦庭华点头,确实,每次他回家,云宛霜鲜少提及府中的事。
大多数时候都听他说起这府外诸多事情,当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志趣每次她都听得津津有味。
秦庭华总能看到云宛霜眼中流露出来的惋惜,仿佛恨不得她自己能够亲自去走一遭,亲眼去看看
偶尔,秦庭华会想,如果云宛霜没有嫁给他,兴许,她另有一番天地。
他见过云宛霜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的模样,听过她对排兵布阵的独到见解,和她下过棋、读过兵书
云宛霜和关雁音是全然不一样的女子。
关雁音是一朵娇弱的花,需要他来遮挡风雨,而云宛霜更像是一只鸟,无意落入秦府的笼子中。
见秦庭华出神,关雁音捏着帕子咳嗽一声,当作提醒。
“那便发卖了吧。”秦庭华捏着眉头,随即指了指杏儿道,“刚刚关姨娘的话颇有道理,府上补缺的事都先交给杏儿吧。赶明儿再找个吉日名正言顺。”
杏儿不敢置信地抬眸望向秦庭华,视线相撞时,杏儿赶忙软了身子,趴在地上叩谢。
七叶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杏儿这么高兴,待着秦府这么好?难道不怕死吗?
箬笠见杏儿轻贱的模样,想起昨日,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关雁音见尘埃落定,便起身道,“爷,我去瞧瞧姐姐,看时辰,冯大夫该要来把脉了。”
秦庭华点头起身,应道,“好,我与你同去。”
随即,秦庭华望向七叶和箬笠两人,箬笠倒先开口讽刺道,“我们在秦府可是滴水未进,滴米未沾。”
不等秦庭华开口,杏儿赶忙赔着笑道,“两位姑娘稍等片刻,我定备好席面请二位姑娘用膳。”
“烦请两位姑娘待会儿来给内子瞧瞧脉。”秦庭华双手抱拳行礼道,随即与关雁音两人离开。
这满院子的人都交给杏儿来打发,箬笠瞧着杏儿烦,对七叶使个眼色,便回房了。
冰裂梅花纹的窗格中镶嵌着明净的玻璃,洒在地上的光呈现一格格的花,推开半窗,可见一树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