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酒肆中的婢女、小厮们也都听闻了昨夜打死人的事,一个个都私下传递这骇人听闻的消息。
以往打架斗殴的事情有,但从未闹得如此大,这次竟然将人活活打死了。
而且被人打死的不是别人,正是柴县令的表侄儿,马勉,因面上有不少小痣,众人给他取了个诨名叫麻面。
麻面可是柴县令表姐的心头肉,一味娇宠着,自小到大麻面就是破了点油皮,柴县令的表姐都要抹泪的。
可以说,麻面在九曲湾也算上是有头有脸的混霸王了。
昨夜是麻面请柴笃与他们一同喝酒,才喝了几杯,柴笃便借故离席了,他实在不爱与麻面相处。
但因着沙洲客不在九曲湾,就将一些事交给了柴笃打理。所以,柴笃即便不爱与麻面交际,但不能让麻面丢了面子,不然这霸王又得闹起来,大家都没个消停。
其实说起来柴家和沙洲客的关系是十分亲密的,毕竟,柴笃都认沙洲客做干爹了,沙洲客待柴笃同样亲厚,时常提点他如何管理九曲湾的产业。
如今,沙洲客刚抽身离去,就闹出人命官司来,一时柴笃心中既懊恼又气愤!想到是麻面,更是一个头比两个大!如果是麻面打死人还好说,偏偏是他让别人打死。
打死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麻面的好兄弟,另一个霸王牛千。因他常和麻面一起玩,别人戏称他为牛头。
这牛家也颇为棘手,到牛千这一支就牛千一个独子。牛家祖上是靠做丝绸生意起家的,走南闯北,四处游窜。不过到如今,靠着牛千这一支的供给,族中也出了几个读书厉害的,都外放去他乡做官了。
事发后的第一时间,柴笃就收到了信,可是船隔着船,哪有那么快就赶到的呢?何况,当时麻面和其他船追赶歌女时,他们的船就离九曲湾停船地非常远。
柴笃可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麻面的血染红了半个船舱,他身边还散落着一些花瓶的碎瓷片,这些瓷片上都沾着血。
船上除了麻面和他的一个小厮外,还有两个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婢女,只是歌女和牛头都不见了。
牛头是让下人给送回牛家,当时船上一团糟,大家惊慌失措,乱成一团,歌女也趁乱跑了。麻面的贴身小厮是游上岸再去报信的,将事一五一十地说给自己老爷夫人听。
柴笃的眼线见船上的人纷纷脱身,察觉是有蹊跷,便立刻命人告知柴笃,他这才赶忙来看的。
听婢女和小厮的话,大概还原了所发生的事:昨夜,麻面和牛头两人听见歌声,欢欣鼓舞地赶着船去追。和牛头麻面一同竞争的还有好几个富家公子哥,但后来落后于他们,皆败下阵来。
牛头麻面高兴地邀请歌女上船,那歌女可称绝色,身姿窈窕宛若成熟多汁的水蜜桃,最奇的是她的眼睛,不是黑瞳而是淡蓝色的,像是万里无云的天空。
就算是麻面和牛头两人在九曲湾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种美女。
两人在船上与歌女一同饮酒作乐,后来他们又让歌女唱了几曲,情到浓时,两人便食了药粉。后来是因为这歌女说,只能服侍一人,两人闹了口角,越说越急。
先是麻面推搡了牛头几次,牛头坐着闷声喝酒,直到麻面将牛头的酒打翻,泼了牛头一脸的酒,牛头一时下不了台,于是牛头拿起酒壶朝麻面泼过去。
麻面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气,随手拿着花瓶朝牛头砸去,牛头不愧是牛头,砸上去就破了个皮,血淌下来,流进眼睛里。
牛头有样学样,也拎着花瓶砸伤去,这一下牛头是下了狠手的,因麻面是侧身的,有个碎瓷片扎进了麻面的太阳穴。
一下子血往外冒,吓坏了一众人。最先是婢女们喊起来,小厮们才停手去看自己主子。
最初,两家的小厮都是拉架的,后来不知怎得,血气上涌,两家小厮就互殴起来。
柴笃捏着眉心,如何是好?按照他表姑的性子一定会将衙门给掀去。可是,这案子的主要涉案人员因与县令有亲,按照本朝律法,这案子要避亲呐。案子要向上呈报
猛地,柴笃想到刚刚小厮说起两人食用了药粉
怎么这么巧,沈鱼书刚来九曲湾,就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
“是谁卖给他们俩药粉的!”柴笃出了船舱,问身边的小厮铃铛道。
铃铛偷瞄了一眼柴笃,低声道,“是鲶鱼。”
柴笃暴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鲶鱼?”
铃铛只是低着头不断点头,哪里敢抬头再看柴笃!在沙洲客离开之前,特意叮嘱好好盯着鲶鱼,别让他出事。
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鲶鱼!鲶鱼与柴家和沙洲客的关系十分密切。
柴笃幼时,柴德痕身边常跟着的小厮里头就有鲶鱼一个,后来是他母亲不喜鲶鱼,寻了由头将他赶了出去,谁知他转头就傍上了沙洲客。
后来因为和柴家熟识,一来二去的,就成了中间的传话筒。
鲶鱼一出事,这怎么说得清楚?他到底是受谁的指示?或者是仗着谁的势呢?
一团乱麻!柴笃手团成拳头,恶狠狠地砸向木栏杆。
此时,远处飘来一艘船,瞧着像是柴家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