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太子御下的手段不会多么温和,但听到张太医亲口说出来,太子是以他一家老小的性命要挟,苏意晚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唾弃了一番。
这个肖俊和,说他是人渣,都有些对不起人渣这两个字。
她原本还觉得,张太医作为一个医者,如此不顾病人性命,明知道钱太医给皇上开的药方,可以减缓毒素蔓延的速度,仍旧不给用药,简直没有医德可言。
可仔细想想,张太医也只是被逼无奈。
他如果不那么做,一家老小的性命可就都保不住了。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肖俊和,为了一个太子之位,为了皇位,连亲生父亲的性命也能弃之不顾,他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弑父!
为了一个皇位父子相残,这例子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想一想,还是让人觉得从心底往外生出一股凉意。
权势地位的确吸引人,可若是为了追逐这些,连最基本的人性都能丢弃,做人和做畜牲又有什么区别?
张太医说完了那些话,情绪便有些不稳,好不容易努力平复好心情,才发现苏意晚面上明显不悦,又带着嫌弃厌恶的神情。
他自然是不知道,
这厌恶不是对着他的,因此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忐忑来。
注意到张太医这副反应,苏意晚很快收起脸上的表情,手落在茶杯盖子上轻轻拂了拂。
片刻之后,苏意晚才不紧不慢开口:“张太医说的,我都知道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做,的确可以保全家人,可这也许,都只是暂时的。”
“做人还是要适当为长远考虑一些,张太医觉得呢?”
苏意晚嘴角含笑看向对面,眼神中却别有深意,“你当真觉得,听从太子的吩咐,就可让家人一世平安?”
顿了顿,苏意晚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在张太医明显有些不安的神色中,再次开口:“张太医在宫中时日比我久得多,自然应该对太子的品性了解更深。”
“你觉得,即便日后太子真的心想事成,你是会被赞赏嘉奖,还是被当成那替罪羊,为太子的名声再做出一点儿贡献?”
“啪——”
苏意晚说完,把手中茶杯缓缓搁回到桌面,“我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张太医也应当能想明白。”
说完这一句,苏意晚便没有再出声,只漫不经心摆弄着腰间挂着的荷
包,心中想的却是,等说服了张太医之后,想给皇上用药可就简单许多了。
那药丸她空间里就有现成的,只是方才在皇上的寝殿,还有好几个宫女太监在场,又有张太医时时刻刻在皇上身边,她想要喂药一时还真难找到合适的机会。
倒也不是说没有办法,可这时间却是不好再耽搁了,而且皇上服下那药之后,状态必然会保持平稳下去,张太医早晚也要看出不对劲儿来。
想要瞒过他,很难,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想办法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来,往后行事也就方便许多了。
之所以决定这样做,还是苏意晚之前就看出来了,张太医不像刘公公,说服他应该不会花费太多的力气。
气氛安静下来,苏意晚一片淡然,想完了眼前的事,又开始思考在京城开酒楼的事情该如何安排,一时便有些出神。
可张太医就没这么放松了,方才苏意晚那一番话,可以说是彻底把他一直抱着的侥幸心理击溃。
他脑海里几乎是不受控制,便浮现出太子登基之后,自己被以治病不利的罪名,推出去斩首示众的场面。
而到那个时候,即便他的家人能
保得一命,太子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必定会下令让他们一家流放边境苦寒之地。
若是那样,活着或许比死了还要更难受一些!
只是想到这些,张太医便觉得不寒而栗,心中一阵阵发凉,忍不住为自己和家人可能很快就要陷入险境而担忧。
担忧之余,张太医自然而然的便又去想,苏姑娘跟自己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他自然知道,苏意晚是安王的未婚妻,显然她是安王那个阵营的人。
而安王那个人,是真正的有君子风度,人品性情绝对上佳,本身又是个宽容大度的性子,若将来登基为帝,必定能做一个仁君明君。
如太子这样残暴的性子,草包的头脑,就算是能坐上皇位,多半也是一个昏君暴君。
这样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凡是脑子正常一点,没有过分野心的人,都不太可能愿意看到太子登基,张太医自己也是一样。
可如今太子与安王的争斗中,太子明显更占优势,若是投靠安王,一旦安王事败,恐怕……
张太医眉头紧锁,一时还是拿不定主意。
苏意晚也不急,并不再说什么劝她,只七想八想着其他
事情,任由张太医自己纠结。
良久之后,张太医眉眼一松,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猛地收紧,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也怪他之前是钻进了死胡同去,眼下他看似是有两个选择,实际上根本是别无选择!
跟随太子,只能保住一时的安定,但往后不管太子事成还是事败,他们一家都不会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