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放平语气:“他们会揪着不放,逃避没有意义。”
他头一次认真回答,像是放下了防备。
燕娉紧张,哪里是放下防备,根本是给她出一道难题。
“我会约束他们,其他人不敢保证,但同我一起的几人肯定能够压得住。”
燕娉不太想给出保证,上一次话说的太满,今天打脸打的嘴都要气歪了。
她说不再去欺负他,忘记她还有同伙,会借她的名头去欺负他。
上上次做保证,说是会一直陪着他,她就死在无人的胡同。
别的不怕,就怕做保证。
干啥啥不行,自讨苦吃第一名,她心里苦。
宗禛想要回过头,背对无法分辨她的神情。
燕娉摁住他的肩膀:“别乱动,我手里拿着剪刀呢!”
一回头就给他戳瞎都会,想想就手抖。
宗禛不止一次察觉她言行举止有异,之前隐隐触动的念头再一次浮现——她像那个人。
燕娉对他的念头一无所知,她专注眼前,偶尔间目光微微偏开,悄悄呼出一口气放松。
少年人的肌肤很白,衣料剪开,不算特别严重的伤势,鲜明对比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瘦到骨头凸显,燕娉禁不住心酸
。
明明上一次他们有逃脱的机会。
能够彻底远离伤害,因系统没有能量,导致他要一个人承受暗无天日的折磨。
“你在我这养伤,最近就不用回去,我会帮你同质子府的人说清楚。”
王禅等人对他的敌意,让她醒悟,送他回去,他会面临更多的危险。
宗禛身形瘦弱,伤势颇多,随便一个同龄人,推倒他易如反掌。
至少养出一副好身体,才能放他回去。
“公主,此举不妥,会影响你的名声。”
宗禛不愿待在公主府,徽宁公主经常翻脸不认人,趁她心情好,速速离去才对。
危机感使他抗拒,公主府更让他恶心。
燕娉放下剪刀,拧干洁白的帕子,剪不下来的部分上敷上温热的帕子。
热帕子软化黏住的部分,撕下来不会太疼,她小心翼翼敷上,生怕会弄痛他,紧张的空不出嘴来说话。
处理好一片,她才接得上话:“名声有数量的话,我应该造作的差不多。”
徽宁公主如今还有名声这种东西吗?
宗禛难得哽住,默然无语。
头一回不知道该如何温和的开解。
难得徽宁公主心里有数,清楚她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痛吗
?”燕娉主动问询。
他安静下来的模样莫名令人毛骨悚然,生怕他憋着坏,便勇于打断他的思绪。
宗禛摇头:“并无疼痛,劳烦公主了。”
他背对燕娉,道出口的话,潺潺如溪水,没有攻击性。
与之相反的是,他面上冷若冰霜,低垂的眉眼,阴翳不耐。
“好了吗?”他心里滋生不耐烦。
冷汗涔涔的后背,传来温暖的触感。
大脑叫嚣着抗拒,想要推开她的手,又清晰意识到他身在公主府。
燕娉没拿自己当外人,说话不客气:“着什么急?想要撕下一层皮吗?”
她专注的眉眼间泄出些许凶意,眼底藏着的却是小心翼翼,时刻生怕手不稳弄痛他。
便是拿了温热的水敷在他的伤口上,她也不敢一下子就拍上去,虚虚的覆盖上去,手有点发颤,却又极力的控制。
一次又一次的清洗帕子的水声,逐渐抚平宗禛强压的躁郁。
极度专注之下,等她终于说出“好了”的时候,宗禛转身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不经意抬眼一瞥,正好看见她额间下落的汗滴,她似乎感觉到汗水自肌肤上滑过的痒意,随手擦拭过去。
燕娉察觉一道视线
落在她的身上,下意识循着视线袭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的就是宗禛不闪不避的目光。
她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该不会是在想怎么扒她的皮吧?
不应该呀,她如此仔细的为他清理伤口,就算是得不到什么好,也不应该有什么可以让他记恨的地方。
随即她又想起王禅等人,宗禛会受伤,还真是跟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额……容我狡辩。
正当她思量着措辞想要狡辩一二。
宗禛垂下鸦羽似的眼睫,微微颤动,“公主不出去吗?”
说着他就将一手放在腰带上,作势要扯开。
燕娉顿时满脸惊悚,震惊不已的拦住:“等等!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她手忙脚乱,想要伸手摁住他,又碍着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势,情急之下只能吓得连连后退。
“有话好好说,我马上就走,你别急着脱,想让我长针眼吗!”
眼看徽宁公主懊恼又狼狈的逃窜出去,宗禛面上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唇角轻扬,很是畅快。
直到轻笑出声。
他蓦地惊到,笑意逐渐收敛,眉眼下压,萦绕在他周身的温和,在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