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二十三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栗萧里:
本该先问你一声好,书信的基本格式,我还记得。又觉得昨晚之后,你应该和我一样并不好,就有些问不出口。这些话本该当面和你说,可从何说起,从我们重逢那天起我就在想,直到决定给你写这封信,以你的名字落下第一笔,才终于想好。
六月的一天,我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爸爸。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不在家,而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我想不起来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印象中昨晚还在和你通话,你说工作告一段落,隔天就能回南城。我要去机场接你,你说天气预报有雨,让我乖乖去你那等,你落地后第一时间赶回来,你最后在电话里说:“你明晚留宿男朋友家。”你远在两千公里外的地方,这话却像是贴在我耳边说的,只是回想一下,我脸都在发烫。
我担心爸爸看出什么,想坐起来,却没力气,连编夜不归宿理由的力气都没有。我问爸爸几点了,说你三点的航班回南城,我一个星期没见你了,要去见你。爸爸怔了半晌,那眼神我现在回想起来特别心疼,像昨晚你离开时的背影一样让我心心疼。他快六十岁的人了,这些经历于他有些残忍。只是当时我看不懂,只知道问他怎么了。他没回答我,反问一句:“小乖啊,你在说什么?”我还想问他在说什么。
我们都沉默下来。
他转身往外走,可能是太急了,脚下被什么绊了下,竞踉跄了两步。
医生查体时,他站在病床附近,眼泪不停地往下掉。除了小辞出生那天,我没见他哭过。在我的记忆里,他永远都在温柔的笑,对妈妈,对我,对小辞。那天他一次又一次抬手去擦眼泪,他手抖得厉害……起初我能听见医生的话。医生居然是外国人。他们用英文问我哪里疼。我哪里都不疼,可他们一遍一遍问,我被烦得头疼。后来一阵耳鸣,我开始听不清,只看见他们在病床前围着我转,嘴唇一张一合,眉头越皱越紧,表情越来越凝重。
世界渐渐安静下来,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无声的世界令人害怕,唯独想到你很快就会回来,我才不那么怕了。
困意袭来,我闭上了眼睛。
我看见初遇那天撑伞的你,记起那些由五千块而起,我们在家度过的一个又一个周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出差频繁。好在有留言条。每次读那些你留给我的话,我的心都是暖的,也是满的。
我还想起撞见你被人表白那天,冲动之下问你:怎么向喜欢的人表白?
你说:随便问问就行,喜欢你的人会自己上钩。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要不要现在问问?
我自然是没问。我当时在想:你既然看出来我喜欢你了,为什么不是你来问?你不问,不追,就是不喜欢吧,至少没那么喜欢,那我又何必问。我暗自发誓不再见你,打算连五千块都不管了。
结果发誓一点用没有,我只坚持了两天。
那晚接到小辞的电话,他说听见你给大哥打电话求救,说你在出差回来的途中出了车祸,可路因为几起连环车祸堵了,救援到不了现场,你被困在距离南城一百多公里处的高速上。
我再打你的手机,被提示关机了。
我长这么大没那么慌过怕过,提车时钥匙几次插不进去,赶过去的路上,我的心才慢慢稳下来,因为离你越来越近…
我分不清是一场梦,还是清醒意识下的回忆,断断续续,迷迷糊糊地想起你很多,等再次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我身体的器官没有病变。爸爸却不同意我出院,他打了很多电话,托人找关系请来专家为我会诊。
我沉默着配合。
直到一周后回到公寓,我打开电脑查看邮箱,里面有三封未读邮件,一封是LZL的离职交接确认函,一封是旧印人事部的面试通知,一封是设计大赛确认收到投稿的回执。我看着房间里收拾了一半的行李,还是反应不过来。我没有非留不可的理由,答应爸爸会回国。爸爸先回去了,我在米兰多留了一些天。我去了设计学院,连佛罗伦萨校区也去了,我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把学院附近的门店都逛了个遍,还去了你从前说要带我去的大教堂,歌剧院,布雷拉宫美术馆等很多地方。我想找回一些记忆,我以为我能想起什么,至少能对哪里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熟悉感,可我连路都找不到,每一条街道都陌生,像第一次第一天到米兰似的,需要查地图才知道往哪里走。
回国那天,飞机快速上升,又缓慢爬升,舷窗外的太阳正位于东方地平线上,光线太过刺眼,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除了那本在LZL上班时的工作随笔和无数手绘设计稿,在米兰的五年,再没有痕迹。
我生活了五年的米兰,一如想像中陌生。
南城的家表面看还和从前一样,院子的东南侧,小径青砖,草木生辉,门厅方向花窗白墙,黛瓦飞檐,如我昨天才走出去的那座庭院,悠然雅致。
却又不是记忆中的家了。妈妈不在,那个见到砚辞就气鼓鼓说”这是我姐姐,不是你姐姐"的小辞也不在,曾经总骄傲地说自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