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言竹来之前,曾经告诉过楼绒绒,广寒苑虽然看起来是一条黑街,但其实建筑之间彼此都是相连的,只是彼此之间的通道并不会随时打开,而是遵循一定的规律,就像一个巨大的机械装置,按照设计者的命令控制通道开合。
若是不知晓其中规律,整个暗街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变化,你走进去,却很可能饿死渴死在里面,都找不到出口。
这间密室的入口,亦非今夜密会的入口,否则如今已近子时,拳馆绝不会安排拳手在此休息。
楼绒绒选择这里,一是因为云言竹给出的几个可能的入口里就有此处,二是情势所逼,与其在被追杀的情况下去寻找别的入口,还不如干脆在拳馆中寻找。
匕首还在姜聿手里,楼绒绒从荷包中取出一支火折子,吹亮之后,一手拿着,一手放在门上,侧身躲在门口,回头看向姜聿,后者会意,亦紧贴着暗门另一边警惕地站好,对她点了点头。
楼绒绒方放下心来,开始用力推门,但没想到,这扇门要比她想象地要重得多,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人暴力破门,因而整扇门都是用玄铁浇筑而成
,幸运的是,大约这是一扇常开的暗门,轴承还算润滑,虽然艰难,但楼绒绒依然成功推开了这扇门。
等待片刻,确认没有触动机关后,两人警惕地向门内的黑暗望去,火折子橙黄色的光照亮了一部分的黑暗,只看到了延伸向黑暗的甬道。
两人对视一眼,姜聿接过楼绒绒手中的火折子,先她一步走向了黑暗之中,楼绒绒在荷包中摸索了片刻,又找出一支火折子,但却没有点亮,只拿在手中以作备用,跟在姜聿背后,警惕地同样走入了黑暗。
然而在两人都进入甬道的一瞬间,方才厚重难开的铁门,却忽然吱呀转动起来,像是有机关操控一般,转瞬便关上了。
楼绒绒本欲阻拦,到底还是慢了一瞬,眼看着铁门在自己眼前关闭,一丝光亮都没再透出来,黑暗宛若襁褓一般,转瞬就将他们包围。
若是换做普通人,此刻可能就惊恐失措了,但楼绒绒却只是检查过铁门,确认的确锁上,从内部没法打开之后,低声对姜聿道:
“我们被发现了。”
显而见的,对方知道这里藏着暗街的一处入口,发现他们藏匿于此之后,一直等着他
们进入,若是他们找不到暗街的入口,自然藏匿不了多久就得被迫现身,若是他们寻到了入口,对方就能根据机关的变化知晓。
如今暗门被机关关闭,若是他们不是此间熟客,不知道暗门之间的规律,有很大可能会迷失在此,若是他们是密会的成员,自然知道如何找到集会的地点,逃出生天,也算是一个考验和试探了。
姜聿看着楼绒绒凝重的脸色,又抬头看看眼前的铁门,忽而举起拳头,就要砸下去的一瞬间,却被少女伸手抓住了,他低头,只见少女对他摇摇头道:
“别耗费多余的体力,我检查过,单靠蛮力应当是打不开的,退一万步说,就是打开了,你也得受不轻的伤,对方知道我们不是知晓规律的自己人,自然不会再手软,再面对外面的追兵,我们未必逃得出去。”
少年看着她转身看向黑暗的尽头,双眸闪烁着某种难言的、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光芒:
“现在还没到惊慌失措的时候,密会的位置,我大概有些猜测了,与其作困兽之博,不如赌一赌我的运气如何。”
少年看了她一眼,半分犹豫都没有,当即便点点头,
楼绒绒接过火折子走在了前面,少年就落后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楼绒绒一边行走,一边观察着四处的环境。
让人惊讶的是,甬道间的空气并不沉闷,只隐隐有些潮湿,显见得经常有人出入,墙壁光滑,昏暗的光线下难以辨认是由什么材质所筑,但楼绒绒尝试敲打,很快就确认,墙壁是实心的,并且有足够的厚度,能防止里面的人暴力突出。
很快他们就遇到了第一个分岔路口,转角处的地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楼绒绒举起火折子靠近,却在下一刻发觉那是一具白骨,楼绒绒猝不及防,下意识后退半步,无意识向后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姜聿亦没想到楼绒绒会突然触碰自己,一瞬战栗,但下一瞬,他就平静了下来,出声问道:
“走哪边?”
楼绒绒的注意力因此被从白骨上拉回,讶然地看向少年,却见少年神色平静,一点都没有被白骨吓到,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看向她的目光里是无条件的信任。
楼绒绒心中方才泛起的一丝对自己些微的怀疑,因着这目光也悄然消弭
了,她定了定心神,而后看了看两边甬道,闭眼感受了一瞬风的走向,睁开眼,指着左边的甬道开口:
“这边。”
少年点点头,极其顺畅地从楼绒绒手中接过火折子,走在了靠近尸体的那侧,挡住了楼绒绒的视线,走向了左边的甬道。
这样的白骨,他们一路上还遇到了好几次,有几次甚至还是没有完全白骨化的尸体,腐烂的血肉和尸蛆让人不敢直视,昭示着乱入者的悲惨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