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楼绒绒也明白，什么时候用兵，并不是说想什么时候就能够什么时候。
首先这艘船背后的主家到底是谁，此时是否就在船上，尚未可知，还要等端王府那边搜集端王同猪仔船来往的罪证。
还有负责向他处转运奴隶的运输船，也要一并筹划，一网打尽，想要做到这一点，实在不是一件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好的事情。
至少要等派去查探的人把这些关节都查清，再动手，否则难免打草惊蛇，让背后的大鱼溜了就不好了。
但也不能太慢，太慢，端王被制的消息传出去，怕是根本不用他们上门，鱼自己听到动静就溜了。
那个汉子看楼绒绒脸上神情变幻，很是理解地咧嘴一笑：
“怎么？觉得残忍？不忍心？害，您就是把他买下来，还有别的人要代替他死，您就算救得了他一个，难道能救得了所有人吗？”
角落里浑身是血的少年，似乎听到了两人在谈论自己，转头向这里看来。
方才他在角落里，楼绒绒看不到他的全脸，只能看到他满是血污的侧脸，此刻他转过头，楼绒绒才看清了他的脸。
果然如那汉子所言，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眉眼深邃，睫毛长而浓密，鼻梁挺翘，下颚线
清晰流畅，脸上还有未净的血污，却没有因此损伤那张脸的美感，反而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想去了解他的过往。
他冷漠地看向笼外，看到楼绒绒在打量自己，眼里的情绪也没有半分的起伏，看着同那些被折磨得麻木的奴隶没有什么区别，但浑身的血污和伤口却无言的诉说着这少年的凶戾。
汉子看见楼绒绒一直看着这少年，忙问：
“您不会是真的想买下这小子吧？他可是真的会杀人的！先前好几个买主，都是看他漂亮，人又不大，不相信他会伤人，最后都是身受重伤。”
“这小子跟中了邪似的，平时安安静静一句话不说，只要有人说要买他，他就疯了一样，我可没骗您，不信您问问旁边那些畜生。”
谁料楼绒绒听了这话，眸光微闪，却忽然有了主意。
她往笼子边走了几步，就站在紧靠笼子的地方，铁链的栅格间隔，足够一个成年人的胳膊自由进出。
少年眼看着这个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女娃，站在笼子边，微微扬起下巴，用稚嫩的童音命令道：
“你，过来，我要仔细看看你的脸。”
这波操作直接震惊了汉子，他急忙道：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
命啦？！快离他远点！”
然而楼绒绒就跟中了邪一般，直愣愣站在那里，就连她身后的费鹜苏，似乎都没有将她拉开的意思，只是向前了一步，就站在楼绒绒身侧。
眼见笼子里，那少年缓缓站了起来，一双黑的发蓝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两人，竟真的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汉子眼看两边都不打算退却，急得直跳脚：
“疯了疯了，都疯了，哎哎哎！那边那谁！快过来！这边有人找死啊！”
然而他一个连高端货都不是的“猪仔”，根本不能引起侍者的注意，甚至先前那侍者因为楼绒绒的嘱咐，尤其害怕再扰了楼绒绒的兴致，离得远远地，根本没过来的意思。
眼见着少年已经走到了笼边，那双像极了狼眼的眸子，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楼绒绒。
然而楼绒绒依旧仿佛不知死活一般，竟穿过铁栏，伸手去摸他的脸，甚至不满道：
“蹲下来！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看得清楚？他们怎么调教你的，连这都不会吗？”
原本因为她是个孩子未曾轻举妄动的少年，一瞬间眸中仿佛有火淬的怒意闪过，骤然出手，目标正是那只从帷帽里伸出的白嫩小手，若叫他真捉着了去，他有把握轻易就将这看起
来便极为柔软的小手当场折断。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斜刺里一只手以难以看清的速度擒住了他，与此同时，分明没有收到一丝伤害的女童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声之悲切，仿佛那只手当真被折断了一般。
哭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侍者匆匆赶来，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瞧见楼绒绒两只小手伸进笼子里，狠狠推了少年一把，竟把少年推倒在了地上。
在没人看到的暗处，费鹜苏悄无声息地将发力的手收回，仿佛自己从头到尾都未曾出手一般。
事实上在其他人的视角，他的所有的动作都在楼绒绒的掩饰下，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出手过，都以为那少年真的伤了楼绒绒。
顾不得摔倒在地的少年，侍者连忙跑到嚎啕大哭的楼绒绒身边，询问发生了什么。
楼绒绒当即便伸出手去，给他看了一眼自己掐红的手腕，哭着道：
“我的手好疼，是不是折断了，呜呜呜呜……好疼啊……呜呜呜……”
白嫩的小手在侍者面前一闪而过，他也没能看清楼绒绒是否真的伤着了，只是似乎确实看到了红肿，再加上少年有伤人的前科，下意识没有怀疑楼绒绒的话，连忙安抚道：
“我们船上有医术精
湛的医师，我这就带两位前去诊治，保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