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故意不说话,就盯着她看,直看得楼竹蕊心里发慌,摇晃着楼绒绒的胳膊,急切道:
“兰娘姐姐到底说了什么呀,求求你了绒绒,告诉我嘛……”
眼见楼竹蕊都要被吓哭了,楼绒绒这才笑着放过了她,轻轻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
“好啦好啦,别紧张,不是坏事,相反,兰娘姐姐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呢,说是只要你愿意,秀云楼随时都欢迎你去当裳模呢,咱们府上是上午读书,下午由你们安排,你若是也有意,往后下午都可以去秀云楼找兰娘姐姐去。”
楼竹蕊惊喜道:
“真的吗?!我还以为兰娘姐姐那日只是托词,其实瞧不上我呢……”
楼绒绒道: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我还骗你不成?明日下午你便可去秀云楼去,若是被赶出来了,我亲自带人上门给你说理去,咱们竹蕊生得这么好看,这都不喜欢,那我非得请人给他们治治眼睛不成!”
楼竹蕊被楼绒绒故意装模作样的表演逗笑了,这才没了顾虑,被楼绒绒推着赶着吃饭去了。
第二日一早,楼绒绒惦念着孩子们的拜师礼,就想着起的早些,结果起来的时候,被告知孩子们早已经都到了书堂了。
看了一眼窗外还漆黑浓稠的天色,楼绒绒沉默了片刻,真诚地觉得,问题
应该不是自己起得太迟了。
然后紧接着,春寒告诉她,那位“刘夫子”也已经起床梳洗好了,此刻正在她屋外的偏房候着。
连多年颓废,每日酗酒的刘子季也起得比她早,楼绒绒顿时就不服气了,簌簌地就爬了起来,用比平日里快几倍的速度完成了梳洗装扮。
等她装扮好走出房门,看到刘子季的那一刻,踏出房门的脚都迟疑了片刻。
原因无他,而是……
楼绒绒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原先那个穿着破烂,邋邋遢遢的老头,此刻完全不见了踪影,映入眼帘的是一身书青色长衫、长相儒雅、冠玉佩珏的中年男人,此人手持书卷,浑身气质写满了质朴渊博。
檐下悬挂的灯笼在夜风里微微荡起,温暖的光打在此人身周,更显得他犹如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有种特别的气场。
楼绒绒心中狐疑。难不成刘子季那厮,害怕自己担当不了此重任,干脆重新找了个儒生来,自己逃去继续沉溺酒肉了?
然而没等她冒出这个念头有两秒钟,眼前的男人瞧见她出来,一手摸了摸下巴上淡青的胡茬,得意道:
“你瞧,我这一身如何?可唬得住我那群好学生?”
这厮一开口,楼绒绒马上就确认了是刘子季本人无疑,
顿时以手覆面,很是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她按第一印象,本以为刘子季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忘了其实按乡试三年一次来算,刘子季也不过参加了三次,就算过了十几年,也不过四十几岁。
刘子季见她不肯正眼瞧自己,还以为自己装束有哪里不妥,连忙上下查看,问道:
“怎么了?有何问题不成?”
他可是很认真想给学生树立一个好形象的,虽则他本人并不是那种古板生硬的学究,但听说外面的人都喜欢这种形象的夫子。
他前半辈子都是自己蹭着别人的老师偷学,又因为从小便被发现是天才,其实骨子里并无多少尊师重道,此刻轮到自己当夫子了,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学生,只好从别人的印象里寻找自己的定位。
但楼绒绒显然并没有打算让他成为一个常规的夫子,在一开始的对自己的懊恼过后,楼绒绒便回过神来,真心诚意地赞道:
“这身很衬你,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想当个好夫子。”
她规规矩矩对刘子季行了个全礼,语气郑重道:
“在开笔拜师礼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刘夫子,不知夫子打算教给学生些什么呢?”
刘子季见她如此郑重以待,亦还以半礼:
“方入学,先教授以《三字经》、《百家姓》、《千
家诗》、《神童诗》、《名贤集》等以开蒙,先识字与句读,再学四书五经,辅以名篇诗词……”
这些都是他思考了十几遍的东西,也是如今世上私塾普遍的学习顺序,以至于他小时候虽然没有机会接受正统的教育,但还是对这些流程烂熟于心。
楼绒绒边听边点头,等刘子季讲完后,她又俯身行了一礼,开口道:
“除了这些之外,我还想请夫子再加一项。”
刘子季一愣:
“再加一项?可是刘某遗漏了哪本典籍名著?”
楼绒绒摇摇头,笑道:
“并非如此,我只是想让夫子在每日上完应当上的课之后,再同大家聊聊天,讲讲故事。”
刘子季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神奇的要求,不由也起了好奇心:
“讲故事?”
楼绒绒答道:
“对,讲故事,讲这世上,为什么有人生来锦衣玉食,有人却生来就是乞丐;讲为什么天之骄子会一夜陨落凡尘,讲什么叫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讲穷人和富人,除了有钱之外,到底哪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