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迟看了眼两个脸色都不多好的粮商老板。
眼眸微垂,他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半晌后,董昌宏才看向魏迟,“草民斗胆问,魏大人现在在何处高就。”
魏迟抬眼看了他一眼,“殿前司。”
董昌宏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为是个副手,就算到燕京也不算是個多大的官职。
可殿前司是直面陛下的,直接听命于陛下。
董昌宏立马跪在魏迟跟前,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大人,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草民这也是属于刀口讨饭吃。”
“上头的大人与草民说了,要交粮十万石,可定钱迟迟没下来。”
“所以草民还只送了两万石过去,昨日,燕京的大人已经来信了,又催粮了。”
“草民这粮送了过去,肯定拿不回来钱了!”
说着,他急急得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上头大人来的信。”
魏迟接过信封。
内容不长,只是简单几句催粮的话,最后还有一个落款。
奉山居士。
不是真名。
魏迟想收起来的时候,董昌宏又伸出了手来。
“大人,这信可以给您看,但是不能给您。”
“这信若是流露出去了,草民一家老小的性命可就没了。”
纪韫璋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魏迟才将信又还了回去。
魏迟,“董老板可见过上头大人?”
董昌宏苦着脸摇头,“没有。”
纪韫璋呵了一声,“董老板胆子挺大,没见人就敢将粮给人送去。”
董昌宏嘴快,“从前都是先给钱的……”
纪韫璋袖袍下面的手瞬间就攥紧了拳,果然已经很久了。
只怕这董老板就是贩军粮起家的。
纪韫璋不动声色道,“既然已经合作了这么多年,董老板,怎么就突然警觉了。”
董昌宏叹了口气,干脆一股脑儿得都说了,“从前是没得说,只要我粮不差,就是顶赚的。”
“后来价越来越低,但是量大,草民也能赚钱。”
“大概五六年前价低了,草民才开始做散户的生意,这才松快些。”
“只是,草民到底是做生意的,不能往里面贴钱呀,储藏,运输,人力,这些可都是草民的本钱。”
“今年的价格外低,还不给定钱了。”
“草民心里也有疑惑,只是咱也不敢问呀!”
魏迟,“这么说,董老板没见过人,也不知道名字。”
他摇了摇头,“我没法儿帮你。”
“若是你想要西北军的自采权,我更没法儿帮你,我现在已经不在军中了。”
纪韫璋忍不住拍额,魏迟就是太正直了,不给人家留一点希望,人家怎么能把证据呈上来!
董昌宏的脸色白了白。
他给粮,会赔的倾家荡产。
不给粮,上头定会要了他的命。
他早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无人能救,无人可救。
朱福一直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半晌后,“魏大人,老朱只是一介平民。”
“这么多年与虎谋皮,惊心胆战的日子也够了。”
“这么多年,虽然没有上头人的真名,但是出粮的时间,重量,运往何地,全部都记录在案。”
他深吸了一口气,“十日后,我会让人将所有的东西都送在这里来。”
“介时,我会隐姓埋名带着家人远走他乡。”
“陛下既然肃清官场,这些贪官必然没有好下场。”
“草民也没那个胆色继续了。”
“断尾求生,是唯一的出路。”
说着他朝几人抱拳,走之前,顿了顿,最后还是将怀里的信给了魏迟。
最后匆匆离去。
董昌宏愣愣得看着朱老板果敢的身影,半晌后才转过头道。
“草民,也想断尾求生……”
“草民知道殿前司里大人的本事,草民也愿奉上所有的账本,为大人的仕途添砖加瓦。”
“但求大人介时不要追查草民家人的下落。”
说着他慢慢站了起来,“草民一样,十日,所有的账本会完好的出现在这里。”
朱福最后给他的眼神他明白了。
求财,还要有命求才行。
董昌宏最后看了眼两人,转身便匆匆离去。
二楼房间里一桌丰盛的饭菜,未动一筷,就只剩下两人了。
纪韫璋和魏迟两人面面相觑,今日的顺利,是他没有想到的。
魏迟看了看手里的银票,一把就扔在了桌子上。
银票散落,掉了好几张掉在地上。
纪韫璋吸了一口,“这么多钱,你扔了干什么!”
“拿去做好事也是行的!”
以前从来不知道愁滋味的纪郡王,在金彭的这段时间,终于认识到钱的重要性了。
魏迟呼出了一口气,拆开了朱福留下的信。
一样的内容,一样的笔迹,一样的落款。
纪韫璋哼了一声,“奉山居士,我倒要看看是奉的哪个山头,胆子竟然这么大,贪墨军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