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振明风光大葬那日,原本晴朗无云的天,刮起了阵阵秋风。
随着内务司礼官的那一句,“合!”
玄甲军一铲一铲将土填回时,天色都暗了半分。
看着棺木一点点被黄土掩盖。
钟氏捂着眼又呜咽得低声哭泣了起来。
她孤苦得等了半生,现在真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纪韫璋看着面色无波,只是定定得看着那个坟包逐渐成形。
司礼官手中端着一碗麦麸,高高的撒向空中,“避!”
秋风一吹,麦麸飘散,除了前排的纪韫璋几人,后面的纪家人没有一人接到一粒麦麸。
赵氏低着头,脸都黑了。
麦麸的说法是辟邪,因为灵堂阴气重,容易招惹阴邪,而守灵的亲人多都留于灵堂,比吊唁的人更容易侵扰阴邪。
所以,在下葬后,会撒麦麸驱邪。
可现在没有一颗麦麸落在她的身上!
回去的路上,祺安和岁安两人坐在厚厚的垫子上。
两人已经七個月大,坐得非常稳当了,祺安甚至还能侧身拿旁边的东西。
纪韫璋默然的看着两个孩子。
他没有看到孩子的出生,第一回见他们,他们就已经这么大了。
在边关时他时常思念的孩子,原来是这样的模样。
纪祺安伸手抓住父亲腰间的穗结,然后撅着小屁股,手脚并用得爬向纪韫璋。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近父亲。
纪韫璋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乳母见状惊了一身冷汗,想把祺安抱起来。
小祺安肉乎乎的小胳膊,却被父亲一把稳稳得捉住扶了起来。
这一下,小祺安,高兴得踩着步子,小嘴咧着大大的笑容,露出两颗玉米粒似的小牙。
看着这一幕,荣佩兰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短时间内,纪韫璋恐怕都难以再接受她。
可她不想,才这么小的孩子被父亲心生间隙。
纪岁安看着哥哥被扶了起来,也抓住一旁母亲的衣袖,咿呀了两声。
荣佩兰回过神过来,看着和祺安十分相像的小岁安。
也将她抱了起来。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到,只道是一派祥和。
可只有两人知道,现在两人之间的隔阂。
可隔山海。
——
孟玄翊背负着双手,站在御花园的凉亭之中。
高公公小跑上前,“陛下,纪大将军已经下葬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角落里的那一颗丹桂,默默的点了点头。
高公公望着陛下的背影,“陛下,陈相和庄相求见。”
孟玄翊这才动了动,“走吧。”
陈相和庄相两人分站两侧,一个望着天,一个看着地,就是不看对方。
现在西晋已经率军继续朝成州出发。
西晋军行军诡异,琢磨不透的打法。
今日出现在了西北大营门口叫嚣,大军刚出动,他们又跑了。
明日又出现在某个村子掠夺,大军刚到,他们又跑了。
反复几次,疲惫不堪。
没了主帅,现在大营里,意见分歧,没人能拍板定案。
陈相知道,庄相想荐举曾经纪侯提过的秦安江。
而庄相又知道,陈相想荐举禁卫军的尹冈,曾经也是虎贲军出来的将才。
那抹黑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两位相爷齐齐行礼,“臣,给陛下请安。”
孟玄翊在书案后坐下,桌子上又堆满了新的折子。
“两位相爷,请起。”
陈相看了一眼庄克兴,立刻上前一步,抢先道,“陛下,纪侯如今已经安葬。”
“但是边关大军无主,群龙无首,还请陛下裁定主帅,以稳军心。”
孟玄翊想到那日纪韫璋那句,臣无能。
西北大营是纪家军的阵营,他本想让纪韫璋同秦安江,再由朝中荐举一人,三人三足鼎立。
可纪韫璋已经拒了此事。
他看向陈相,“陈相可有好的人选?”
陈相,“臣觉得禁卫军的尹冈也是可造之材。”
“尹冈?”孟玄翊微微皱眉,他是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透明似的人身上。
陈相继续道,“尹冈最初也是纪侯的部下,后调入了虎贲军为帅。”
“前几年才调回京任职禁军。”
“只是禁军都统这些年多为世家子弟的跳板,尹冈本有功勋,进了京却一再被耽搁下来。”
“陛下,尹冈为人沉稳,也有行军打仗的经验。”
“可为副帅。”说着他瞥了一眼庄可兴。
孟玄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庄克兴,“庄相认为呢?”
庄克兴抬眼,“陛下,臣想荐举一位年轻人。”
“哦?”孟玄翊知道他想举荐的是谁。
当初同纪韫璋演了被捕下狱的戏,便是庄老。
“纪侯曾荐举过的秦安江。”
“秦将军虽然年轻,但其十几岁便跟着纪侯,至今已有十年以久,已然是一位沙场老将。”
“纪侯悉心栽培,臣认为,秦将军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