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佩兰咬着牙,没有应声。
她在赌。
赌虎贲军今夜就会来袭。
她现在就要激怒木春,让他方寸大乱,人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才能让他在夜里遇袭的时候不及应对。
只有木春这个军师乱了,西晋军才会乱。
可现在木春哪里还有刚刚的伤心之色。
他一脸平静地将地上的风筝捡了起来,“阿爹曾经答应你的风筝,阿爹做到了。”
“阿爹也答应过你阿娘,护你一生无忧,阿爹也会做到。”
荣佩兰冷哼了一声,又是这句话。
“那宽哥儿呢,阿娘难道就没有给你托梦让你也护着他。”
“还是谢家那一大家子,难道也没有给你托梦吗?”
木春将风筝搁在窗台上,抬眼看了一眼荣佩兰。
“宽儿,到时候自会有人送他到西晋,届时,你们姐弟会团聚的。”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想到什么又回头对她说了一句。
“兰儿,和阿爹斗法你还嫩了些,别白费力气了,过两日,安安心心跟阿爹去西晋。”
荣佩兰几欲咬碎了一口牙。
只能看着木春的背影消失在小院儿的门口。
木春走出小院儿,心底像密密的刺一样扎得疼,他没有眼珠的那只眼却悄然滑落了一滴泪。
只是面具的遮挡,谁也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万烈迎了上来,“先生,来信了。”
“谁的信?”
“薛公子。”
木春冷哼了一声,“墙头草,他竟然还活着?”
万烈低着头没有回答。
“走,去看看。”
——
燕京。
薛景和站在一边垂首站立,“殿下,属下飞出去的信鸽没有回来。”
“木先生那边应该是接了。”
晟王微微阖着眼,“你之前是庆王的幕僚,现在能安然无恙的给木春传信,不就让他知道了你投奔了我吗。”
薛景和毫不在意,“木春一人事二主,不,事三主,属下如何又不能弃暗投明。”
“木春心在留下这么大烂摊子一走了之,殿下可不能轻饶了他。”
“饶?”晟王睁开了眼,“人家现在远在天边,你能把他如何?”
薛景和皱起眉,“木春明着是帮着庆王夺位,实则是在为您做事,现在眼看着要成了,他怎么就走了。”
晟王没有回答他。
木春还是孟玄晟捡回来的。
他一早就知道木春是荣平元。
荣平元能活着从她姑姑那个疯子手下走出来也是個奇迹。
若非他的救治,荣平元在出公主府的那日就死了。
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荣平元有相公之才,却遇到先圣这样的帝王。
纵有盖世之才,却只能游寄于山河之间。
荣平元有潘安之貌,又遇上姑姑这样的疯子。
纵是甘于平静,却逃脱不掉权者的手心。
所以,他们两个。
一个需要对方的才,助他夺位。
一个需要对方的权,助他复仇。
想到这儿,孟玄晟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只是有没有想到,木春竟然连他都算计!
他们的计划,是让西晋公主入宫。
现在却变成了和谈。
当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木春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春回信,再再报。”
“是。”
——
西晋,穆勒河。
纪韫璋和秦安江两人趴在一个小山坳边上。
此时正值深夜,大雾笼罩。
穆勒河又叫奉青河,河的对面就是大祁的奉青镇。
河岸边,数十万的大军驻扎,火把照亮了营地。
纪韫璋咬牙道,“他们果然在这儿,准备从奉青突袭。”
秦安江的面色不多好,“不知西晋大军已经在这里多久了,会不会随时发起突袭。”
“算算日子,西晋公主到燕京应当已经两个多月了。”
“若是公主死在燕京,西晋就有正当的理由发兵。”
纪韫璋将怀里的司南塞进秦安江的手中。
“秦将军,咱们兵分两路,你快马回雁回,我潜进西晋军里。”
秦安江侧头看他,“你怎么潜,你连西晋话都不会说,你……”
纪韫璋拍了拍他的肩,打断他道,“秦将军在边关多年,弄不好有人认识你,我是生脸,再说,不是秦将军说的吗,我现在是哑巴巴彦。”
秦安江踌躇了半刻后,不再多言。
从怀里拿出一支存余长的竹管,“这是玄甲军的信号,若是西晋军打到了奉青,就放这个,虎贲军自然能看懂。”
纪韫璋将东西收进怀里,拍了拍,“放心,我会小心的。”
秦安江咬了咬牙,最后说了一句就毅然转身离去。
“等回了大祁,我一定请你喝酒吃烤羊!”
纪韫璋回身,看到秦安江的背影消失在雾茫茫中。
他才起身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