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阿木爹又连着送了两天的餐食。
荣佩兰知道了,不仅西晋人侵占了奉青,西晋的大部队早已在奉青河对岸整装待发。
只要这边的信号发出,那边的浮桥马上就能做好。
迫在眉睫,若是消息不能及时传出。
大祁只会被打个措手不及,狼狈应对之下,只会节节败退。
荣佩兰摸了下跳的有些快的心口,今日已经过了午时半个多时辰还没有来送餐食,阿木爹应当已经去师丘了吧。
海棠悄悄扒着门看了下,这两日,外面走动的西晋士兵多了起来。
不一会万烈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海棠立刻跑回屋内。
“少夫人,今日是万烈送的。”
她的话刚落音,万烈就推开小院子的门进来了。
他看了眼屋里坐在桌边的两人。
他将食盒放置在桌子上,“过两日,先生会带您去西晋,大祁往后不会太平了。”
荣佩兰抬头看他,“他只会用传声筒说话吗?”
“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万烈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将饭菜摆好就离开了。
海棠在确定他走了之后,分了些饭菜送到厨房给两個孩子。
荣佩兰却看着餐盘出了神。
阿娘喜欢吃卤花生,做起来却比较麻烦。
尤其他们在外,常常风餐露宿的,更是不便。
但阿爹若是惹了阿娘生气,他就会想办法去附近的村镇买一些。
或者自己做一点。
一盘卤花生,就是阿爹给阿娘的道歉了。
往往阿娘吃完一盘花生后,便也原谅了阿爹。
现在她的面前正是一盘卤花生。
这时没有关严实的小院儿门口恰好路过了几个西晋士兵。
“今日这卤花生也不知是谁做的,没有那个大祁厨子做的好吃,味儿淡了些。”
“何止淡,还少,没几个人吃到,我连闻都没闻到就没了。”
“哎,不怎么好,不用惦记了。”
几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荣佩兰的思绪才又回到这盘花生上来。
道歉吗?
呵,她不想接受。
她随手端着那盘卤花生,就连花生带盘子一起倒进了食盒中。
卤花生的汤汁溅在食盒的周围,汤汁四溢。
还有一颗花生蹦到了地上,滚了两圈儿,沾满了灰尘。
脏污狼籍。
就像这可笑的道歉一样。
红日西沉。
荣佩兰坐在窗子前,隔着院中的那个大树,她还能隐隐看到落日的轮廓。
视线下移。
小院儿门口出现了一只燕子风筝。
荣佩兰看着那只风筝,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小小女孩儿扭伤了脚,正坐在凳子上生闷气。
年轻的男人宠溺得捏了捏小女孩儿头上的发包,“过两日爹爹给你买风筝可好?”
小女孩的脸上立刻放了晴。
旁边的年轻妇人挺着大肚子拍了他一下,“还玩风筝,要把另一只脚扭了吗。”
听了母亲的话,小女孩儿刚刚放晴的脸立刻又垮了下去。
年轻男人立刻扶着妻子的肩推门,一边走一边道,“不会不会。”
说着他又回头朝小女孩眨了眨眼。
小女孩立刻意会,捂着嘴笑弯了眉眼。
可小女孩没有等到她的风筝,因为她那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已经塌了。
荣佩兰意识回笼。
那只风筝越来越近,直到窗前。
木春常年遮挡在脸上的长发已经尽数梳起,露出了那张任谁见了都要感叹一句的貌比潘安的容颜。
若不是眼尾的细纹,怕是谁想到不到他已到中年。
木春提着风筝,眼底隐隐是讨好。
“兰儿,今日阿爹到师丘,看到一个老汉扎得风筝十分漂亮,便给你买了一个。”
“西晋草原广袤,最是适合踏青放风筝,到时……”
荣佩兰突然抬头打断他。
“你为什么不回去找阿娘。”
“阿娘日日在流泪,大夫说她郁结于心,她哭了三年,她是哭着走的。”
“阿娘病重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
“宽哥三岁就没了爹娘,我们在谢府寄人篱下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
“宽哥儿被谢程兴打得眼睛差点瞎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
“我被谢舒宁下药强塞进花轿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
说着她满眼讽刺得看着他手中的风筝。
“一盘花生,一个风筝。”
“还有你那自作聪明的拯救。”
“我通通不稀罕。”
荣佩兰的声音不高,她的声音却越说越沙哑。
再抬头,她的眼眶充血,额头的青筋都快凸起了。
她咬着牙隐忍着才没有怒吼出来。
“我宁愿陪着他们死在大祁,我也不愿跟你去西晋。”
木春看着眼前情绪暴涨的女儿,眼中的希冀一点点堙灭下去。
他手中的风筝轻轻垂落。
荣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