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下面匍匐在地的百官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举着手中的奏报,在御座前已经转了好几个圈。
“这是刘齐瑞给朕发的八百里急报。”
“开年第一喜,竟然是你们给朕的。”
他的脸上的潮红也愈发明显,只差连脸珠子也要溢出血来了。
“西晋那蛮荒之地,除了牛羊和草还有什么?”
他激动得挥舞着手中的奏报,“十几年前,他们骁勇善战,兵强马壮,纪老将军一战将他打回了姥姥家!那一战的惨烈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他大大得喘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手指颤抖得指着孟玄翊。
“朝堂每年拨了多少银两来造火药,现在神机营中能用的也不过堪堪二十门!”
“前线的奏报写的什么,武器精良,战马骁勇,还有大炮五门!!”
他将揍报大力掷到孟玄翊的身上。
“五门!现在奏报说西晋有五门!”
“这就是你神机营给朕的惊喜吗!什么时候竟然还将大炮给人家送上门了?!”
“你怎么不将所有的城门都打开,让人家走进来呢?!”
说到这里,陛下气急,撑着高台上的栏杆,指着太子怒吼道,“忽然如此,你还做什么太子!朕要废了!”
孟玄翊跪在地上,奏报摊开掉落在地。
上面还有纪侯重伤,疑太子泄露神机营炮图,等字眼刺激着他的眼。
下面的百官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此时,谁也不敢说上一句,‘请陛下收回成命’。
明明过年的时候还是一片祥和。
怎么只转个年关,就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每個人都匍匐在地上颤抖着,年岁大些的官员,如何不知十几年的惨烈,若非如此,陛下又怎么能大力拨款就要造大炮。
——
纪韫璋下值回来时,面色不虞。
就是荣佩兰叫他的两声,他都没有听到。
吉星迈着小步跑进来,将世子的佩剑和官帽归置好。
荣佩兰拦下他,“怎么了?世子今日第一天当值,怎么脸色就这般难看?”
吉星小心看了眼世子,低声道,“今日朝堂上,陛下要废太子。”
荣佩兰皱起了眉头,陛下要废太子,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陛下气成这样。
这些事情吉星自是不知了,他只是在去接世子时,在宫门口听到下值的侍卫们议论的。
“他们就这么蠢!为了争权夺利,竟然连炮图都送到西晋手中!”
纪韫璋气得将桌子拍得梆梆响。
“他们就真的当那西晋国君是三岁的小儿吗?!”
“大炮都送了,人家就会再乖乖得听其摆布吗?!就不怕那炮弹掉他的头上吗?!”
荣佩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一下就听明白了,神机营的炮图被泄露出去了。
“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是太子泄出去的,可有抓事主?”
纪韫璋抿紧了唇,“神机营内外都审查一遍,只有一个曾经在火药房干过的小主簿,在年关时在家中悬梁而亡。”
荣佩兰不可置信得摇摇头,“这太扯了,一个小主簿就要掩掉这样大的事!”
“若是这样,真的就像阿爹说的那样,气数将尽。”
纪韫璋摇摇头,“太子已经被禁,陛下杀了所有驻守在神机营的守卫,靳少毅将带领虎贲军奔赴边关。”
“刘齐珲任命监军,携炮十门赶往沙场。”
说着他捏了捏眉心,“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明日,我要去揭发庆王!”
荣佩兰握住他的手,“捉贼拿赃,庆王你可有证据?”
纪韫璋抬眼看她,“庆王买卖官位,科考受贿,正是贪污军饷,甚至连修坝固堤的钱都要吃!”
“这哪一条不是死罪!”
荣佩兰摇头,“若是随意换了一个官员,都是满门的罪。”
“但是在庆王身上就行不通了,阿爹很少跟我说朝堂,但我阿爹说过一句,当年陛下是愿意和庆王同坐大宝。”
纪韫璋皱眉,“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庆王——”
“自然不。”
荣佩兰打断他的话,“打蛇七寸,你们追查了庆王这般久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发现?”
“兵权,财权,民生,庆王无非是想架空陛下。”
说着她盯着纪韫璋的眼,轻轻眨了眨,“你现在近水楼台,不若你换个方式告诉陛下。”
“似有若无,才能令人心生恐惧。”
纪韫璋慢慢抬头看向她,只见她微微勾起唇角,似乎将这轻易要掉头的事看得无比轻。
——
御书房中,满桌子堆积如山的奏折,陛下从未感觉这样力不从心。
自翻过年后,没有一件是称心的消息。
纪振明守了那么多年的边关,不曾出过任何变故,他一走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是不是他老了,他的决策真的出错了。
纪振明还是那个纪振明,其实从头到尾变了的人,是他。
曹公公端着醒神茶迈着轻巧的步子,躬身走了进来。
“陛下,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