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燕京氛围诡异。
明明还未到冬季,却已经觉得冷得刺骨了。
荣佩兰近来十分嗜睡,钟氏早早就让人在玉徽园烧了地龙,屋里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海棠拿着帖子进来的时候,少夫人在美人榻上正睡着,世子正罕见地在看书。
纪韫璋将手中的书一放,接过帖子。
长公主的游园宴。
呵,陛下的说客来了。
他纪家多大的脸面,还能让长公主特意办个宴会。
纪韫璋将帖子扔回桌上,“去回了公主府管事,准时赴约。”
昨日钟氏便和纪侯去庄子上了,燕京诸事,眼不见为净。
第二日一早,荣佩兰被纪韫璋从被子里挖出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
屋里的地龙烧得暖,她脸上的红晕像打了胭脂一般。
许是侯府的风水养人,荣佩兰比着刚进门时,圆润了许多,原本干瘪的身材现在丰腴了不少。
显得愈发娇艳动人,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
纪韫璋叹了口气,什么叫活受罪,现在就就是。
只能看,不能吃。
西城的凤仪巷只有公主府一个座宅子,巷道宽敞,两辆马车并行都不是问题。
荣佩兰推开车窗一隅,瞧见公主府门口已经有不少的马车了。
隐隐还能听见院墙内的丝竹之声。
她轻声道,“长公主的鸿门宴还真是声势浩大。”
还有她心底的那团迷雾。
上一回,长公主给了她一枚玉簪,这一回,还会给她什么,或,让她知道些什么。
纪韫璋微微睁开眼,“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沛公今日未到,沛公的儿子来会会,看是长公主想当这個项庄,还是另有其人。”
荣佩兰转头看他,“长公主若是当众施压,你当如何?”
纪韫璋睁开了眼,听到她的话,唇角只是一勾,“我连娘子都能气‘小产’,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荣佩兰,“……”
世子在外人面前,惯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都与他无多大关系。
“世子,少夫人,到了。”
马车骤停,车门被打开,公主府门口的小厮立刻搬来脚凳。
纪韫璋伸了个懒腰,拍了下衣袍才起身下车。
荣佩兰搭着海棠的手下来的时候,纪世子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到前面去了。
若不是知道他在摆谱,她现在就能掉头回去。
穿过层层回廊,丝竹之声愈渐清晰,厅堂内笑语盈盈。
公主府的地龙烧得旺盛,进门身上的披风和厚袄子就都可以褪去了。
厅堂中央一群舞女正在跳舞,两边的案上摆放着各式珍馐美味,香气四溢,侍女们穿梭其间。
纪韫璋和荣佩兰跨进门槛,有一瞬的安静,似乎厅堂内所有的视线都在两人的身上。
门口的丫鬟一见来两人,直接将他们引到了离长公主最近的位置坐下来。
丹阳郡主坐在长公主下首的位置,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案上。
主位上的长公主正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
上次荣佩兰来没有见到过长公主,今日,总算是真真切切地见到了。
明明已经是和钟氏差不多的年岁,长公主却像被岁月遗忘的美人一样。
月光似的面颊看不见一根细纹,魅惑的丹凤眼似乎摄人心魄。
似是柔若无骨的手端着一盏火红色的酒杯,愈发衬得她肤若凝脂。
长公主的五官和丹阳郡主很像,两人若站在一起,即便说两人是姐妹也不为过。
荣佩兰按耐下心中的异样。
燕京都说长公主慈爱,还有长公主府的那个简朴的小院。
若非亲眼瞧见,很难与眼前的长公主联系上。
丫鬟轻手轻脚地走到长公主旁边,“公主,信陵侯府世子,少夫人到了。”
长公主这才轻轻抬起眼皮。
她呵气如兰,“居然派了两个小的来。”
长公主微微向前倾身,唇角微挑,“何不见纪侯和夫人到,是本宫的帖子没有送到吗?”
旁边的丫鬟立刻跪了下来,“奴婢已经送了,侯府管事回奴婢说,定会准时赴约。”
纪韫璋刚在矮凳上坐下,长公主就发难了。
他脸色不变,站起身过来,双手交叠作揖。
“回长公主话,父亲多年不在家中,对母亲多有亏欠,前日他就向朝堂告了假,带母亲去庄子上游玩小住,没能来赴约,属实是不巧。”
长公主的眼尾微挑,“确实不巧,本宫也多年未见侯爷,甚是念想,还以为今日能把酒言欢。”
荣佩兰清楚得看见纪韫璋的下颌瞬间就绷紧了。
她微微侧头,就看见长公主掩唇轻笑,似乎对自己的话并无不妥。
她的眼皮一跳,长公主和传言中慈爱的长公主似乎不是一个人。
纪韫璋的身形纹丝不动,“晚辈也能陪长公主畅所欲言。”
“你?”长公主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才嗤笑了一声,“本宫对小毛孩儿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