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对于正在九柱训练里挣扎的普通队员们来说,漫长得不可思议。
但,在肩负重担的灵柱与岩柱看来,短暂得难以言喻。
就好像一睁眼,一闭眼,约定之时便已然到达。
弯月湛湛,星光暗暗。昏昏幽蓝天幕上,薄云清浅如絮。
沐浴着清冽皎洁的素辉,鬼王披着件漆黑似墨的衣衫,如约而至,踏入了自己一千多年不曾寻到的、流传着和自己相同血液的后人的居住之地。
面对一抬指就能把自己碾压而亡的恶鬼,鬼杀队主公没有显露任何惧怕与不安,而宛如在和什么人叙旧一样,语气十分平和:【你……来啦……真是难得的会面……】
【……】停在铺了一地圆石的庭院内,注视着面前房门大开的内室,视线着重在内里卧榻不起的青年与贴身照顾他的女子身上转了几圈,鬼舞辻无惨的目光顿了顿,转向了院子的另一侧。
在那里,穿着一身细细绣了紫藤花纹样的和服,白发女孩们手臂一抬一落,将四色交织的纸球抛上半空。
她们笑着,闹着,唱着朗朗上口的歌谣:【你拍一,我拍一。】
【天一亮,好热闹。】
就像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面前站立着谁一样,她们的脸上只有笑意,不见悲郁:【大门外,挂松枝,挂呀挂,挂松枝。】
【看来……】
定定地望了她们几秒钟,鬼舞辻无惨悠悠回过头,转而四下环顾,不多时就已经将整座院子都扫视了一遍。最终,血色瞳孔再度落回到最前方:【产屋敷,你和我的血,已经在千年时光的冲刷下,相去甚远了。】
【这样啊……】产屋敷耀哉虚弱一笑:【原来,你知道……我们同属一族……】
这还用说吗?鬼舞辻无惨神色不动———鬼对血液的敏感程度,可远远高过人类。只需看一眼,他就知道了这件事。
产屋敷耀哉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在诞生出你这样的怪物之后……我们一族的新生儿们,全都因为诅咒而导致身体孱弱……早早夭折……】
【看样子你病得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和上一世如出一辙,无惨对这些泣血的控诉不以为意:【所以才会去相信这种东西。】
【你所阐述的话语中间毫无因果关系。】
【比起这些……】他身形微晃,也不见是如何行动的,整个人已然踏入屋内:【此处连一个护卫都没有,你在算计什么?】
【告诉我,你把祢豆子藏到哪里去了?】
【这种事情……】颤颤巍巍地离开床榻,在天音的帮助下坐起,抓着妻子的手,产屋敷耀哉略昂了昂首,分明气虚体弱,气势却并不输人:【我是绝不会……告知于你的……】
【够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无惨的耐心和上一世相比,少了许多:【我已经受够你们了……】
{一、二、三……}
这厢两派掌权者相互对峙,另一边,暗不见光处,有人悄然站立。
将周身的气息收拢收拢再收拢,不遗漏哪怕一丝,少女睁着一双灰蒙蒙的眼眸,在心底默数:{四、五……}
念着念着,她不禁侧头去看一旁寂静如死物的高大黑影。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盲僧在静默中垂首回“视”。
什么也没说。少女猛然咬紧牙,把头扭了回去:{十五、十六、十七……}
无需多言,这二人自然就是灵柱花千骨与岩柱悲鸣屿行冥了。
受主公大人之托,哪怕再不情愿,他们也只能接下这最后的任务。
当然,为了避免在重伤无惨之前先把鬼杀队的两位支柱炸没,产屋敷耀哉特意嘱托二人藏身于粗略估算所得出的爆炸范围外的一座小屋内———是保护他们,也是为了避免惊动无惨。
“这叫什么事啊……”盯着前方透彻晕光的水镜,红衣女孩恨恨地抬袖擦眼:“花姐姐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难过也无济于事。”后方,一男子轻声道:“你知道的,她无法拒绝产屋敷耀哉的请求。”
就像愈史郎无法拒绝珠世的请求。
【危险!危险!!紧急召集!紧急召集!!】
同一时刻,信使张开双翅,在无尽月辉里,前往茫茫密林,前往深深庭院,前往青翠竹林……
它们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咆哮着,从渺小身躯里发出了足以响彻天际的巨大声音,把每一块肌肉、每一条血管里的力气都挤压、迸发了出来———【产屋敷宅邸遇袭!】
【产屋敷宅邸遇袭!!!】
产屋敷宅邸内住着谁还用说吗?
不论是在切磋、还是在调理药剂,又或者是在反省自身……在此时此刻,散落各处的柱们悚然而惊,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抓起日轮刀便拔腿狂奔!!
【发生什么事了…?】认准方向,肉色头发的青年似离膛而出的钢弹,顷刻间就穿过一片林子,死死地凝视着前方:【无惨怎么会找到主公大人?】
【义勇、真菰、炭治郎!】将身后之人的名字挨个念了一遍,他头也不回地厉喝道:【跟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