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也到时候了……】
唇瓣以微小的幅度开合着,平躺在棉被内的青年语声轻轻,还未说几个字就已经有些喘不上来气了。
【什么时候?】盲僧不明其意。
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青年稍稍将脸转向了少女的方向,似乎在示意什么。
【……】“看见”他的动作,少女———花千骨知道,自己的猜测成真了。
{抱歉,}明白产屋敷耀哉这动作到底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她放在身侧的左手蓦然攥起,一瞬间就暴出条条青筋:{关于上一世的情报,其实,隐瞒了一些东西。}
冷静……冷静……
轻而缓地吸入几股气流。
无人注意之处,并不尖锐的指甲因用力过猛而嵌入肉里,泛出的红丝却在还未彻底显现之时就已经消失。
不过,她只是伤势恢复得比普通人快,又不是不会疼。
这细微的刺痛足够让花千骨镇定下去了。
【隐瞒……?】悲鸣屿行冥语气平平,似乎浑然不在意这些,但所有人都明白,他在意得不得了。
【是指哪些?千骨小姐?】
话头一开,后面的东西也就不会难以启齿了。花千骨闭了闭眼:{上一世,珠世小姐之所以能够往鬼舞辻无惨体内注射药剂,不仅仅是因为你一锤砸去了无惨的半个头,也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上贴满了愈史郎的符纸,最大的原因是,无惨刚刚才遭受过重创。}
悲鸣屿行冥神色稍变:【重创?】
{是的,主公大人、天音大人、雏衣大人、日香大人,以自己的性命为饵,在时机到来之刻,引发了无数炸药……}
而作为父亲的主公,那时方才二十四岁,哪怕是稍稍年长一些的母亲,亦只有二十七岁。
更不必说年仅八岁的两名女儿。
“他,还是决定要使用同样的方法吗?”另一个世界内,有人无知无觉地红了眼眶:“再一次,以性命作为代价,重创无惨……”
“他应该是能存活下去的。”蛮荒内,气质儒雅的青衣人端起一只雕刻细致的竹杯,徐徐递至唇下。
一边饮茶,他一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影像:“决战说来艰难,实则也不过就耗费了一夜,就这么十几天,产屋敷耀哉不论如何都没理由撑不下去。”
而只要熬过这么几天,无惨一死,诅咒应该也就似尘埃风一卷即散,他的身体能够迅速好转。
只是……转过身,搁下竹杯,青衣男子兀自在屋子里忙碌起来,没把心中所思的另一句话说出————如果产屋敷宅邸的位置没有暴露,无惨没有进行夜袭,鬼杀队又要去哪里找无惨呢?
说是骇然心颤也不足以为过,悲鸣屿行冥顿了几秒钟,随即搓动了几下珠串,再抬头,已是热泪盈眶:【啊啊,竟是如此……】
花千骨垂睫不语,仿佛这么一句话,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精力。
这位给无数人带来无尽痛楚的鬼之始祖,既怯懦,又缺少对战斗的敏锐程度。
抛去实力不谈,单论战斗直觉这方面,鬼杀队的任何一个柱都能吊打他。
在鬼杀队主公并其妻儿的舍命一搏中,惨遭炸药轰炸的鬼王身心损耗都颇大———一来是震惊区区一届将死的凡人居然能有这种魄力,而来是愤怒自己居然会如此大意,吃了这么个大亏。
种种相加之下,那位医药奇才,方有偷袭的机会。
【不必为我们的离去……感到悲伤。】纵使缠绵病榻,产屋敷耀哉也不愧为主公,他的意志一直屹立在天地之间,不曾倒下:【鬼杀队的孩子们舍生忘死,为人类而战……】
【作为主公的我、作为产屋敷家族的我们……自然也有尽一份力的义务、与无论如何都想帮上忙的决心……】
这说的是哪门子的话?花千骨鼻头发酸,却硬生生把泪意抑制住了———千百年以来,一直支撑着鬼杀队的,不正是产屋敷家族吗?
说来好笑,在场的三人都目不能视,但哪怕看不见,一些情感上的东西,也会从全身上下悄然散发出来。
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花千骨和悲鸣屿行冥的心情,但产屋敷耀哉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因着产屋敷家族长久以来代代传承的先见之明的能力,我可以感知到,再过……十天……无惨…就会前来…】
【以我…为诱饵…请你们,尽力将他击杀吧…】
【…拜托了…千骨、行冥…】
{为什么?!}花千骨终于是忍不住了:{我、我真的不想……}
{如果是要引出无惨……}
【千骨…冷静……】产屋敷耀哉竭力使自己的说话语气平稳:【我们不正是为了不改变之前的事情……而努力到现在的吗?而且炸药…珠世小姐的毒,二者缺一不可吧?】
【少了一样……可能我们都无法战胜鬼舞辻无惨……】
花千骨又怎会不懂?可懂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既然不能改变事情的发展…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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