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要抛弃你过逍遥日子?”
虞晚打住他的翻旧账,怕他一发不可收拾,先声夺人吼回去。
“让你留在香江你不肯,是你自己硬要回去,现在又说我抛夫弃家?”
怕他以后还扯翻过篇的事吵架,掀开被子,一把扯住沈明礼的手,既要用肚子逼迫他,又要把他说出来的脓包剔除干净。
“沈明礼,当初在军区医院和好,我说过给你我一个机会,既然说了,我就一定会做到。
你要是觉得心里有道坎,有道结,我劝你最好早点自我消化,如果实在消化不了,那就只能早离早解脱。”
沈明礼恨死她字字不让的泼蛮,嘴巴跟剪刀一样,快得让人心肝痛。
他无非是想要她一个态度,一个认错低头的表现。
还没让她怎么着,先是闹得动了胎气进医院,这会儿又开始跟他提离婚。
她就是拿捏他不想离婚,又有孩子在,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心里清楚她的盘算,更不能中了她的计,沈明礼没在这时候说些骑虎难下的话,拄着拐杖,撑着去了窗边坐下。
离得远些,省得坐在一处,又跟她吵嘴怄气。
坐了会,觉得干坐也没意思,拿起报纸抖开看,要强地用后脑勺对着她,摆出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想把虞晚气得跳脚。
可惜,虞晚最会看人脸色下菜碟,该鸣金收兵的时候,收得比谁都快,她不是真心想离婚,小虫虫也不可能没有爸爸。
两个人都不愿离婚,也清楚彼此不想离婚。
偏偏都要争一口气。
沈明礼端起水杯,瞟她一眼,翻一页报纸,又瞟她一眼。
示好服软态度没看见半分,反得了两个大白眼。
机灵作怪样,能把人气个半死,可想着她还怀着孩子,又是为他生儿育女,心里忍不住悄悄原谅她,沈明礼刚要顺势教训她翻白眼,自己递台阶下,拎着保温桶的霞姐,还有提着一包换洗衣物的阿斌进了病房。
“先生,太太,东西已经拿过来,你们先用早点吧。”
被霞姐打岔,虞晚和沈明礼都不好在人前斗气,默契地觉得太幼稚。
不再她一言他一语的拌嘴,选择用沉默来坚守彼此立场,维护自己尊严,这一沉默,直接沉默到了六月初。
等虞晚稳定胎象出院,回到利别道公寓,夫妻俩都没说一句话。
霞姐劝了好几回,口水说干也不起作用,怕再说下去讨人嫌,只能扶着太太继续在草坪上散步。
站在阳台上的沈明礼,看不到楼下人身影,转身回了客厅,刚准备放虞晚平时爱听的唱片机。
厨房里忙碌整理食材的许姐,提着一个封好棉线的牛皮纸袋出来。
沈明礼瞧见,问许姐:“里面是什么?”
出了虞晚给他下药的事,家里多出来的东西都要重新查看写清是什么。
“好像是米,又或者是什么砂石。”
许姐也不清楚,提着手里掂了掂,“这袋东西,我记得是霞姐跟太太去过中医馆后,带回来的,放在柜子里也一直没打开过。”
“打开看。”
主家发话,许姐进厨房拿了剪刀,挑开封好的棉线,扯开一条口子,倒出些没脱壳的稻谷。
摊在手里,“哦,是新米。”
“这种没脱稻壳的胚芽米,用来熬养脾胃的米油最好了。”
许姐有意缓和主家夫妻关系,笑着叹道:“太太真是关心先生,怕你喝多了中药伤胃,弄这些稻米回来,肯定是为了给你养脾胃。”
给他养脾胃?沈明礼听得冷笑,拄拐杖的手背爆出一条条凸起青筋,这就是她说的不会拿孩子和身体开玩笑?
地上一整袋没脱稻壳的米。
都在无声地讽刺他的心软,踩踏他对她的信任。
为了留在香江,连碰一下稻壳都过敏的人,居然能带回来这么大一袋稻壳米。
到底是想闹出多大动静,好以此胁迫他?
被利用,被算计,被欺骗,一次次宽容放纵,换来的是无底线的践踏,沈明礼忽觉遍体生寒,更觉得不值得,瞥了眼照进客厅的阳光,又平淡地垂下一双笑眼,“许姐,把米原样放回去,太太不提,你就不要拿出来。”
“好的先生。”
许姐听吩咐照做。
唱片机被打开,录有钢琴曲目的唱片,被放进去,再放下唱头。
短暂吱呀声后,熟悉的旋律响起。
钢琴曲调激昂澎湃,暗浮危险,动听旋律下是难以宣泄的愤怒,和扭曲到极致的不甘心。
沈明礼拄着拐杖走回阳台,晒着午后阳光,把心事都藏进心底。
他不会再给她机会。
也不会再听她的狡辩,更不会看她的表演。
虞晚穿梭在绿荫下,想着还要以什么借口,继续留在香江,过完六月,她可以说快到预产期,不能长时间坐车出远门,等生了孩子,也可以用坐月子的借口继续拖延,过了月子期,还能用小虫虫太小,不能长时间坐车的理由。
拖到小虫虫过半岁,还是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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