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崔炳的人品怎么样,他在生意上的能力还是十分出众的,不论李仲园怎么拒绝他,拒绝了他多少次,崔炳仍能面带微笑地为仙来酒楼争取着合作机会。
然而李仲园这个人倔得像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他看不上的人、决定了的事,不论那人如何的表现、如何的讨好,李仲园就是不给一丝丝的希望。
崔炳明白了,他终于知道丰承县如今出了这样一号人物,以前做生意,不论交情如何,他们这些商家都是利益至上,只要这项生意有利可图,哪管是朋友还是仇人,都能合作一二。
而李仲园呢,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他得罪得让他如此防备与排斥,不就是当初卖烧春的时候自己压过他的价吗,也不至于就这般记恨上了。
崔炳不明白,却也不需要明白许多,他只要知道这位丰承县新近崛起的供货商李仲园不可能跟他有任何合作就可以了。
一顿饭,没吃也没喝,净受了一肚子气,崔炳脸色发青的与陈宝境拂袖而去,让一包间的人都心中惴惴。
靳盛忠附耳说道:“李二哥,我知你瞧不上崔炳的为人行事,但你这般当众拒绝他拂了他的面子,说不定他会像对付我的晏盛坊一样对付你呢,听我一句劝,你不妨就匀给他一些,把这事儿略过去就算了。”
杜三春也说:“我也觉得这样断然地拒绝崔老板十分不妥,要不咱就匀他一点?”
李仲园酒喝得上了头,跟崔炳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晕得差点断了片儿,此时又开始头疼上了,对于跟不跟崔炳合作一事也不耐烦再去想,捂着脑袋大着舌头对杜三春说:
“都你管去,都你管去,腐乳作坊的事都凭你
做主,以后我都不插手了,哎呦怎么这份晕呢。”
看他差点滑下桌子去,杜三春赶紧扶住他:“二哥该操心的还是要操心的,我一个人着实也手忙脚乱地忙不过来。”倒了杯浓茶喂给李仲园,他又问了一遍:“那我明日就找崔老板去,跟他把合同签了?”
李仲园都要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只是点头,然而一杯茶下肚,李仲园忽然想起来:“这个月的订量不都满了吗?”
杜三春:“是满了,大不了我和工人加几个夜,把崔老板的订量赶出来。”
李仲园摇头:“不用,那多累,下个月再说呗。”
杜三春:“没事的,我多给工人付加工费。”
崔炳的订单合作的问题对于李仲园来说,就好像一场醉酒之后做的无关紧要的梦,酒醒了梦也就散了,根本就没记住。
而杜三春回家之后将今日与众人商量好的订货量一合计,发现竟然已经超出了腐乳坊扩充之后能够做到的量,他犯起了愁,本来打算第二日就去找崔炳签合同的,现在看来就算签了合同他也供应不上,于是找崔炳的事就只能拖上一个月。
然而杜三春现在的能力十分有限,腐乳作坊扩充与和邻县皮家豆腐厂合作建腐乳分厂的事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这一忙之下,就把崔炳的事忘到了脑后,一直到过完年,杜三春也没想起来。
晚间,东山村苗老财家,青砖灰瓦、平整宽阔的院子里,苗仕哲正披星戴月地背着书,苗老财背着手走来,上来就把书抢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书,冷不冷?你那两只眼睛都要看瞎了,说了多少遍怎么不听呢?”
苗仕哲将被自家老爹揉皱的书小心翼翼地抢回来,视若珍宝地抚平上面的褶皱,说道:
“这是夫子明天要讲的,我得预习一遍才好。
”
苗老财粗声粗气地说:“明天才讲今天你学得哪门子,这不是浪费时间吗,小果子呢?又不盯着你休息,看我一会儿不收拾她。”
小果子是苗仕哲的贴身婢女,因为年纪小,常常贪玩不在苗仕哲身边伺候,苗仕哲自觉自己是个大男人,根本不需要别人伺候起居生活,又怜惜小果子从小没爹没娘寄人篱下,所以对于小果子的贪玩不尽职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让她准备热水去了,”苗仕哲替她遮掩,“这么晚了,爹有什么事吗?”
苗老财:“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今儿中午吃饭,看你们那桌一帮孩子之间还挺热络,怎么的,之前都认识?”
苗仕哲:“有几个同窗,爹问这个干什么?”苗老财以前从不关心他的学业和交友,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苗老财背着手走了几步,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
深长:“李仲园家里那个小闺女,叫二莲是吧,你觉得怎么样?”
苗仕哲冷淡地眼神瞥向他爹:“人家有主了,爹你就甭惦记了。”
“嘿臭小子!”苗老财伸着巴掌吓唬道:“怎么是我惦记了?爹这是给你打算呢!”
苗仕哲将他爹的手拉下来:“我才几岁,爹这份打算早了点。您有琢磨这个的功夫,还不如踏踏实实回屋躺炕上睡觉呢,说不定还能多做俩梦。”
“臭小子又跟你爹贫嘴。”
自从苗仕哲长到十岁,那聪明劲儿就让苗老财越发地管束不住了,往往苗老财觉得对苗仕哲有好处的事,苗仕哲反而一百个不愿意,父子俩常常斗智斗勇,然而基本上都是苗老财退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