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京后,十日一次的小朝会便恢复了,各项政事也重新由太子主理。
其实按理来说,杨世安算是太子的母舅,但太子与右相一派不和已不是一日两日,私下里众臣都说,皇后到底不是太子的生母,虽养育多年但也没养熟。
太子生母是早年入宫的刘氏,非世家之女,父仅为七品小官,是寒门出身,因侍母至孝举孝廉入朝为官,不懂钻营,一生籍籍无名而亡,其女有幸诞下皇嗣却也福薄,早早逝去。
故而太子从小便抚养在皇后膝下,皇后只生二女,未有一子,早将太子当作亲子抚育,杨家也早早接纳了这个皇位继承人,太子与皇后是二十余年母子之情,与杨家也该十分亲近才是,谁料太子却似天生有反骨,年少时就对世家敬而远之,后来羽翼渐丰更是处处打压世家,就连去皇后宫中请安的次数都少了,与皇后的母家也不再有私下往来。
以杨家为首的世家早想劝天子重立太子,但太子只与世家为敌,对天子却尽足了为人臣与为人子的本分,教天子也挑不出一个错来,加之天子只爱修仙,而几个皇子里独有太子成器,能主理朝政,因此天子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废了太子的,世家们只好无奈忍气吞声。
这日小朝会上杨世安竟主动提及秦州,说太子近日派人往秦州怎的如此频繁。
萧允淮与谢云洲对视一眼,知道杨世安是坐不住了。
“孤在京中都听闻秦州的丝绢生意似是内里水深,想查一查这里面是否有恶人捣鬼。”萧允淮冷睨着杨世安,“莫非秦州只右相可染指,孤便无权踏足?”
杨世安也不惧他,还笑了一声,道:“殿下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自然能查秦州,只是殿下查秦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臣就不多说了。”
萧允淮也笑道:“那右相如此在意秦州的缘故孤也不多说了。”
谢云洲并没说话,只是静观太子与杨世安交锋,但散朝时杨世安还是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
只那一个眼神谢云洲便心有准备,离开皇宫后他没去尚书省,对等在宫外的薛容道:“回府。”
薛容也不问原因,背谢云洲坐上马车,亲自驾车回左相府去。
半路上薛容行慢了一些,余光里瞥见巷子里暗中窥伺的人影,又凝神细听身后的动静,一手稳稳控着缰绳,一手朝后掀开马车帘子,微微回头对谢云洲道:“主上,有人跟着我们。”
“不必管。”谢云洲淡说道,“他们不出手我们就当不知道。”
薛容应了声是,放下帘子,一抖缰绳,驱车快行回了府。
府中薛刃与薛含在屋顶和几棵树上来回对着剑招,谢云洲稍看了看便露出欣赏之意,只这两月有余,薛刃便能在薛含手底下过几十招而不逊色了,而薛含很多时候还是占了手中剑比薛刃那把好的优势。
两人看谢云洲回来,一同收剑从树上跳下来对谢云洲行礼。
谢云洲熟稔地替薛刃整理衣服,他脸上有笑意,话语却似没有温度:“现在敢用剑杀人了吗?”
“属下以前就敢。”薛刃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谢云洲道:“我是说,为我杀人。”
薛刃心中一震,谢云洲这是……终于要自己为他做事了?
“您是主上,要属下做什么,属下便去做什么。”薛刃道,“主上要杀谁?”
谢云洲笑了笑,对薛容招了下手,道:“之前太子不是一直想把城外碧云山庄送给我养病用吗?去跟太子说一声,明日我出城亲自去看一眼。”
薛容立马听出谢云洲的真实用意,难得没有听命,深吸一口气,道:“主上!在城内,他们还不敢下杀手,若在城外,他们……”
“他们下不下杀手并无分别。”谢云洲冷声道,“我只要他们死在我手上就够了。”
薛容是十万个不情愿,但也知道谢云洲已定下的事谁也劝不回来,最后只好出去应下。
临走前谢云洲还说:“若太子不同意,就说我已安排好一切,必然不会有事。”
薛容心想:您还知道太子会不同意……
谢云洲又对薛刃招招手,薛刃走上前来,看谢云洲仰头看着他,犹豫了下,单膝跪在地上,让自己低于谢云洲的视线。
“明日会有些危险。”谢云洲发现他衣襟处又破了道口子,可能是和薛含对招时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指轻轻在破口处蹭了两下,低声道,“是可能会没命的危险。”
薛刃已渐渐习惯谢云洲时而温柔如长辈的触碰,听谢云洲这么说,呼吸一顿,但面色未变,道:“属下会小心的。”
谢云洲轻笑一声,道:“我不是在吓你,而是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以你现在的水准能不能打过那些人,但我还是会让你去,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薛刃好像没有丝毫惧怕之意,抬头看着他,极其认真地应道:“是。”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薛刃看不明白谢云洲此时的眼神,像是世人所说蛇蝎美人的阴狠疯狂,却又不像他任何时候,他忽然伸手抚过薛刃的面庞,动作不是那么轻柔,而是有些用力,嗓音低沉道,“不管你有没有杀了他们,我都会来接你。”他轻问道:“你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