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知陷入情网时,他已忘了前尘往事,一副痴心人的模样。
“分手后,男生始终单身,在女生死后,男生……”郁棠顿了顿,她缓声说,“拿走了女生的骨灰,我始终疑惑不解,你说这是为什么呢?骨灰能有什么用处?”
谢清知笑着说:“可能是爱得太深。”
爱得太深?
郁棠转过身,面色苍白地望着谢清知,藏在身后的手已握成拳。
她不喜欢向别人显露伤口,更何况是谢清知。
前世的郁棠曾经以为,假以时日,她和谢清知这满地残枝似的爱情,总能拼成那时墙头使她心动不已的月季花,但拼来拼去,在夹着月季芬芳的灰烬中,她终于发现,这月季花已然枯萎。
前世谢清知的极端粉丝恨她,恨到了骨子里,恨她耽误了他的大好前途,恨她作风不端却招惹谢清知,哪怕她和谢清知已然分手,但那些人还是孜孜不倦地给她寄花圈和诅咒信。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谢清知依然发挥着谢家人的看家本领,那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对着镜头,怀念他的爱情,感谢她陪他走过青葱岁月。
他只在口头爱她,却全不约束他的粉丝,任她独自面对娱乐圈的洪水猛兽。
谢清知唯一承认过的前任,多么大的荣耀,可偏偏是这样烈火浇油般的厚爱,几乎把她送进坟墓。
那些恶意在后来演变成滔天洪水,她和卫从善走在古镇小巷里时,有人向她投掷了□□,这是种威力不小的土制炸/弹。
那时如果不是卫从善救了她,替她挡去大部分的伤害,她未必能活到二十七岁。
郁棠发现谢清知脸上的神情渐渐与前世的卫从善重合,前世卫从善常常用这样的神情看她。
她知道,在某个不为她知的时刻,谢清知和前世一般,再次喜欢上她,可是谢清知凭什么用这样的神情看她呢?
郁棠的手慢慢握紧,鲜血涌出。
吃过青菜粥,谢清知躺在床上,很快便沉入梦乡。
他沉睡在她五步之内,郁棠慢慢走上前去,谢清知的那封情书散落在地,不知道是谢清知有意为之还是无意。
在情书上,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她的名字。
郁棠。
她不会质问谢清知,她要他在旁观她人生中所有高光时刻的同时,却又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谢清知……你知道吗?但凡破碎过的那些美丽情绪……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再重聚昔日的光辉……”
她闭上眼,又慢慢睁开,她走上前,用手贴着谢清知的脸庞。
方才谢清知问她为何帮他出头,她没有说真话。
为什么帮谢清知?当然不是因为她人美心善,郁棠的脸上绽出好看的笑容。
“那是因为……谢清知,你的痛苦,该由我亲手赐予。”
郁棠转身,踩着满地往事的荆棘离开。
谢清知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成了当红流量,粉丝无数,他站在领奖台上,主持人笑着说:“谢清知十九岁时,所有人都爱着他。”
主持人问他获奖感言,他只是茫然地看向坐在台下的人。
在会场的角落,他看见了他想见的人,郁棠坐在台下,面如桃花,欣喜地望着他。
“他们说所有人都爱着我……”谢清知握着话筒,他忽然陷入了沉默,台下的观众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谢清知曾经无数次演练过告白时的场景,这种时候,郁棠会手捧粉白玫瑰花,自帷幕后转出,她穿着那条薄荷绿及踝长裙,外罩绣月季花白纱,他向她剖白心意,而她会回他一句“我愿意”。
这不是适合告白的场所,可是他好想知道答案。
“那你爱我吗?姐姐。”
“我当然爱你。”
耳边响起郁棠清亮甜媚的声音。
有生之年,谢清知再次体验到虚无与混沌,虚无的欲/望渐渐凝成实质的血肉,因她而起奇怪的欲/望渐渐填满他的躯体。
下一秒,谢清知睁开了双眼。
月季的芬芳沁入心脾,谢清知的眼中波澜渐起,他转头,郁棠的虚影站在窗边,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晚风拂过,将郁棠的面容吹散,从谢清知的胸膛里,伸出月季花柔软的花枝。
谢清知想,他果然是在做梦。
他起身喝水,用手指蘸了水,在桌子上写下郁棠的名字,又一笔一笔地划过郁棠的名字。
在郁棠曾经站过的地方,躺着一枝娇艳的月季花,一颗血珠正在慢慢地滚入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