谩骂,毒打。
那时的许澄宁脸上身上每日都有新的伤,丁点大的孩子,就要日日节衣缩食工读两不误,每月把攒下来的几钱几文拿回家好换得继续读书的机会。
别人的孩子想尽办法地装病逃课不上学,而这个孩子却宁可忍饥受冻也要留在书院。
回家也要饿。
他这么说。
这孩子艰难长大,受的苦非常人所能承受。作为先生,他不会也不该阻止他把握住从一个那样的家里解脱出来的机会。
邢夫子开始说起会试的种种关节和准备,不知不觉越说越多,等到茶壶空了憋不住要去更衣才止住了话头。
“你燕先生也在京城,若他有什么照拂不到你的地方,你就去找王骥安王翰林,他是我的故交。”他抽出一封信,“这封信你带在身上,他会照拂你的。”
许澄宁接过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一如夫子本人的古板,但他却感到十分亲切,没忍住扑过去抱住了邢夫子,在他肩头拱了拱。
“夫子真好!”
他抱完就跑,邢夫子臊得胡子都翘了,指了指,哼哼唧唧地骂不像话。
许澄宁一路小跑回去,路上碰见许多同窗,个个笑嘻嘻地冲他打招呼。
“小学兄,明儿走了罢?”
“没考到状元不许回来啊!”
“小解元这么俊,别叫人榜下捉婿了去啊,你是我定的妹夫……”
许澄宁早已习惯了同窗们友好的调侃,便仰脸一笑。
因为年纪小,脸还是肉肉的包子脸,让人想掐一把的莹白嫩滑,然而黑亮的眼睛弯弯,一双卧蚕饱满,眉目间已见娇艳之色。
同窗们看得一呆。
“我怎么觉得许澄宁越长越好看了呢。”
“他不是一直很好看吗?”
“我说的是女孩子那种好看。”
“我小时候在胥县县学见过他,他从小就长得像小姑娘,不过那时他整天青鼻肿脸的,看不清楚样貌。”
“为何呀?”
“你们还不知道吧?”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许澄宁他爹嘴歪眼斜还跛脚,生得奇丑无比,与许澄宁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大家都说许澄宁其实——是奸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