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砚愣了一下。
她不要。
是不要他的弥补,还是根本没有把先前的事放在心上?
从没有料到会被拒绝的封砚有一时的无措。
他慢慢收拢手指,那根玳瑁钗子被五指拢入手心,耐心询问:
“那你要什么?”
“我想回家。”盛则宁不假思索地说出一件与他毫无干系的事。
封砚并不想就这样让盛则宁离开,可是他张口结舌,说不出应对的话。
哪怕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他也翻找不出一条合适的理由留下盛则宁。
甚至就连他为何巴巴等着这里,他也说不明白。
这时德保公公匆匆而来,连冠帽歪到一边了也没用手扶一下,显得分外着急。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封砚视线移了过去,声音镇定:“何事?”
“芩娘给宫里的宿卫禁军给拿住,说是偷了贵人的物件。”德保公公尖着嗓子,飞快道。
芩娘是何人,盛则宁从来没听过,只是从封砚倏然变了的神情上看出,此人与他颇有关系。
“可有拿出证据?”封砚的注意全都放在了德保的身上,盛则宁尚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下去,就听见德保回答。
“潘贵仪丢的是一只燕形耳坠,但是禁军搜出来的是一对蝴蝶金线耳坠,虽说并不是潘贵仪丢的东西,但是一个濯衣司的老嬷嬷手上怎会有这般贵重精巧的饰物,所以还是给禁军拿下了,交给圣人了。”
濯衣司,蝴蝶耳坠?
盛则宁不由偏头问封砚:“殿下,芩娘是先前我与殿下一起在夹道里遇见的那位宫人吗?”
“是。”
封砚没想到盛则宁还记得这样微不足道的宫人,沉润的瞳仁转至眼角,余光里小娘子脸上浮出一抹轻松。
盛则宁脆声轻快道:“那便无事啦,那金蝴蝶耳坠是我给她的。”
德保吃惊道:“是三姑娘给的?”
“你何时给她的?”封砚的神情不见和缓,反而有种更晦暗深沉的趋势。
盛则宁狐疑地瞅了瞅这对主仆,犹豫道:“就是圣人千秋节那日,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那耳坠真的是我给的,不是她偷的,我可以去作证。”
宫中规矩森严,对宫人偷盗转卖,严惩不怠。
本来是一件好事,盛则宁也不想因此害人背上责罚。
封砚语气不见放松,反而像是拧紧的弓弦,有种铮铮沉音:“为何要给她?”
为何?
盛则宁蹙起眉尖,觉得封砚的逼问好没道理。
她愿意给就给了,哪来那么多理由。
“她捡到还我,我谢她,就给她了。”
能说出口的理由就是这样简单。
盛则宁在封砚严肃的神情中,抿紧了唇,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封砚低下眼睫,浓密的睫毛掩去了所有情绪,“知道了,你回府去吧。”
盛则宁疑惑地瞅了他一眼,怎么现在就这么好说话了。
封砚虽然奇怪,但是他既然已经开口让她回去,就表明不会再与她多说。
就像往常一样,不想说的事,盛则宁一个字也别想从他嘴里得到。
“臣女告退。”
盛则宁也没有多问,干干脆脆地带着竹喜离开客栈。
德保公公看见盛则宁走了,有些着急地对封砚道:“殿下,您怎么不让三姑娘去作证呢?”
“她再去,岂不是做实了我尚在关拂我娘的旧人。”封砚低声道,“我的事,不用牵扯到她。”
“可是殿下,您这样做,实在也伤人心,奴刚刚看见三姑娘几番想要开口问,都生生忍住了,如此下去,只怕与您会越来越生分啊……”德保用心良苦。
盛则宁与封砚的事,他全看在眼里,慢慢地就开窍了。
这夫妻之间,最主要的是互相扶持依赖,哪有像瑭王这样一次次尽把人往外推的道理。
“她若知道了那些事……”封砚止住了德保的话,偏头看向客栈敞亮的大门,“只怕才会与我生分。”
从没有哪一刻,他这样小心翼翼。
就像是一个穷人捉襟见肘。
可越不想让人看见的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冒了出来。
*
关于封砚的事,盛则宁很快就抛到脑后去了。
因为盛府破天荒收到了魏国公府的请帖。
是国公夫人的生辰,想要邀请盛府的姑娘去参宴。
说起来两家素无交集,两家的主事甚至在政见上有些不合,唯有盛则宁与封砚有那么一点牵连,所以大家一致都认定,魏国公府是看在盛则宁的面子上。
不过盛则宁还是品出了一些不对劲,去年国公夫人生辰的时候也没有邀请她们,这一次偏偏在这个时候,很难不让她多想。
她特意让人去打听了,琅琊王氏那边的确也接了帖子要去赴宴。
看来这事,还是与封砚大有干系。
对于封砚与那王娘子的事,盛则宁虽然有过短暂的不舒服,可随后她想到对于封砚而言,一位目标是登上皇位的皇子,往后这样的事只多不少。
她计较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