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果然变天, 下起倾盆大雨, 乌云压城,云中雷蛇闪烁。
佩玉的赛场在天璇城, 师徒几人坐在一艘飞舟之上,舟顶覆有流光。
天地昏暗如混沌未开, 暗沉天色中, 数道流光如萤火掠过,穹顶灵光闪烁, 有如繁星万千。
怀柏盘坐在船头, 忽而“咦”了一声,朝地面喊:“道友,我们去天璇城,可要上船?”
地上已积一指厚的污水, 那修士闻言从纸伞中冒出头来, 客气回道:“多谢道友,不必了, 我去天玑城。”
怀柏见她面容时, 心中略为惊奇,凑到佩玉身旁,道:“这不是你……你想载她吗?”
佩玉抿了抿唇,“师尊随意,不必在乎我。”
容寄白靠过来,好奇道:“那人真可怜,连法器都没有吗?还要自己打伞。”
怀柏示意赵简一把飞舟驶下, 停在柳环顾身侧,笑道:“反正顺路,便一起吧。”
柳环顾有些局促,几次委婉拒绝,耐不住她热情相邀,飞舟不大,站上六人便有些拥挤。柳环顾小心翼翼地站在最角落,不让身上雨水沾在众人身上。
佩玉微微挪了身子,为她让出块空地来。
柳环顾用眼神感谢,却没有走来,依旧局促地立在原地。
舟上师徒几人皆是闲适地盘坐着,边吃果盘边斗嘴,唯有她独自站立,格格不入。
容寄白拍拍毡毯,问:“道友为何不坐下?”
柳环顾摇摇头,雨水顺着苍白瘦削的脸颊流下,“我立着就好。”
容寄白十分热情,“哎,不要害羞嘛。”等了半晌,她讶异道:“道友,你该不会用术法除去身上的水吧?”
柳环顾顿时面红耳赤,眼睛瞟着船板,轻轻点一下头。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最基础的术法,他们一进六道院便早早学会,面前的女子修为已是筑基,竟连这个都不知?
容寄白吃惊地说:“不是吧,圣人庄这个都不教吗?”
柳环顾又摇头,声音苦涩,“只是不教给我而已,”她顿了下,“我是沈知水的女儿,诸位……让我下船吧。”
她早习惯了别人在听到她身份时变脸,嘲笑辱骂,冷言冷语,更有甚者,会直接动手。这时闭上眼睛,神情惨淡,面色如纸,已做好被赶下船的准备。
佩玉垂下了眸,她也知道被排挤的滋味。
赵简一问:“沈知水是谁?”
容寄白自然知道,眼珠子一转,笑道:“一个玉树临风的君子。”
柳环顾低下头,“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魔。”
佩玉抬眸,“她不是。”
怀柏一直默默观察佩玉脸色,见她说出这句话,顿时喜笑颜开,挥袖为柳环顾除去雨水,又拉她坐下,说:“没事,他们不教你,我来教你嘛,这个法术很简单的……”
柳环顾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你们不赶我下去?”
赵简一放下手中偃甲,不解道:“为何要赶你下去?”
柳环顾说:“我父亲是沈知水,是个魔啊!”
“啊?”赵简一没反应过来二者的联系。
怀柏拍拍她的肩,柔声道:“我们知道了啊,但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柳环顾展目望去,船上几人皆目光诚挚,眼神清明,与她往年所见的那些人不同。她眼圈微红,倔强地抿起嘴角,不露怯弱之态,“可是他杀了很多人。”
怀柏叹气,“但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知水只是个可怜的背锅侠,谢沧澜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这和他的子女根本不相关,看柳环顾的形容足以猜出她在圣人庄的处境,怀柏心中有些犹豫——
沈知水之事已追查个七七八八,但若公布真相,当真是好的吗?会不会让柳环顾处境更差,又让佩玉处于柳环顾一样的境地?
舟外大雨如注,雨水落在结界上,金光一闪弹溅开来,水花映着流光,煞是好看。
几人七嘴八舌地劝慰柳环顾,说得她眼泪涟涟,直说“你们真好”。然而这本是最应当的事,哪里算得上好?怀柏有些感慨,望了眼佩玉,白衣少女坐在一侧,手里握着一枚玉简,敛眉不语。
这时正好飞舟行到天玑城,柳环顾抹了抹泪,拱手拜别,赵简一塞给了她一个代步偃甲,怀柏真诚邀请:“要是觉得无聊,以后来孤山玩玩吧。”
柳环顾再三感谢,拿起纸伞,走入漫天风雨中,身形单薄,如柳枝在狂风中飘摇。
佩玉突然起身,“等我一下。”说罢跳下偃甲,追柳环顾而去。
“道友?”柳环顾惊讶道,把伞往她这边偏,自己的半边身子瞬间被雨打湿。
佩玉祭起灵光,拉住她的冰凉手,火灵气在她体内流转一圈,顺势查探出柳环顾是火金双灵根,比自己还要好上一点,所谓八次试剑失败,资质下等,看来全因无人教她术法。
柳环顾觉得全身变得暖烘烘的,轻轻扬了扬唇,平平无奇的五官瞬间添上光彩,眼睛晶莹透亮,“谢谢道友。”
佩玉将她送至武场,把玉简送到她手上,“拿着。”
这上面记着一些入门的术法,可以指引柳环顾走上道途。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