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慧君用她水洗过的眸子注视俞毅行,皓齿啃上柔软的唇瓣。
她在无声指责他。
“对不——”俞毅行抬手抵额头,试图收回刚才的话题。
总是工整的衣服肩角处折出浅浅的沟。
俞荣儿打住他,“我想知道我错在哪?”左眼帘向眼窝收回去,她张大眼睛望着俞毅行。
没有太多伤心,单纯想知道对错。
两人相望。
一个呼吸过后,俞毅行食指指腹抚摸大拇指指甲盖,声线回归往日的冷静,“你被绑架的时候,有些话和行动对歹徒来说是挑衅。”
俞荣儿没有辨白,点头。
哪怕是大人,也很少有人被指出错误时不排斥,并以自以为坦荡的言行挽尊的。
偏俞荣儿无悲无喜,她毫无表演痕迹地接受了俞毅行的指正。
像尊小佛。
俞毅行手搭上领结,微微扯动,他感到呼吸不畅。
近日他对他的人生、老幺的人生进行审视,他以为他看透了,找到了合理的发展道路,然而真正面对老幺时,他又清晰认识到,他没能懂老幺。
老幺有一颗玻璃心,你以为你通过仔细的观察,琢磨透了,其实不过是玻璃对你投射的反射,你最后看清的还是只有自己,谁的视线也别想穿透老幺的心,看到其中内幕。
这样的孩子——
“不害怕吗?被绑架的时候?”
镇静地和歹徒对峙,全无孩童的表现——老幺你到底怎么想的?
俞毅行目光定格俞荣儿身上。
他到底培育出一个怎样的“儿子”?
俞荣儿垂眸,片刻,眼帘上提,她嘴唇微动,正要回复,敲门声响起,随后荣尧雄一家进来。
俞荣儿丢失的事不可能密不透风,俞荣两家人只是不约而同对乡下老人家进行隐瞒。
如今俞荣儿回来,住在医院,荣尧雄自然得探望外甥女。
“老幺醒来啦!好事,有没有不舒服?”刘潇潇,荣家女主人,慈母般嘘寒问暖。
她与俞荣儿交往不多,每年在老人家中团聚时,她最多在餐桌上见到俞荣儿。
但这不代表此刻她的关心虚假,同情以及亲情让她真诚心疼俞荣儿。
“谢谢舅妈,没有不舒服。”只是没有舒服而已。
随后两家人互相招呼。
荣康达也来了,他穿着干净的白衫,黑色纯棉长裤,五官干净,初见清朗,身子板正。
俞荣两家小一辈就没有长得差的。
荣康达试图不着痕迹地扫视俞荣儿,却被抓了正着。
男孩唇角一扬,便大大方方和俞荣儿直视。
他在好奇她。
鉴于和俞希子的感情,同这位小三岁的妹妹,荣康达和她没有太多交往,对俞荣儿的了解,一大半来自俞希子,剩下一部分来自整个俞家对她的培养。
就是她,和坏人斗争了?
端详着俞荣儿,荣康达眼皮微动。
海盗一般挡住右眼,层层包绕的左腿,恬淡的表情——
有点酷。
荣康达手背碰了碰鼻尖,小腹微微收缩,脊背挺得更直。
俞荣儿的造型,再加上她从歹徒手中逃生的特殊经历,一切对于九岁男孩具有莫大吸引力。
故事书里的孩子才会这样。
只是他和希子的交情不允许他叛变。
虽然希子或许自己也要变了,荣康达想起他和希子的通话——
“你知道吗——”希子的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缓缓挤出一点点。
“绑架她的就是来你家的那个男人。”有关俞荣儿的事,俞毅行几乎全盘宣告,刺激俞家安全意识。
“如果、如果没有她——”
荣康达能听出希子的害怕,她的声音都变尖细了,“被绑架的就是我。”尾音几乎吞进肚子里。
一个人被关在远离城市生活的野外,两天两夜,内外总总斗争后,终于获救。
如果这是在童话书里,读起来一定很爽,但这不是书里。
见过她没有生机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俞希子不确定自己能承受这一切。
何况俞希子没有狗友,她很可能会被卖走,去过无法想象的生活。
若是没有她。
这一切毫无疑问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俞希子能清楚回忆起那个男人粘附在她身上的视线,也许那个时候男人就锁住了她。
隔着电话,荣康达也能感受到希子的害怕。
“别怕,这不是没有绑架吗?而且她也好好的。”好好的在医院。
“不是这样的——”俞希子的声音像是进口巧克力,分不清是甜中加了苦还是苦中带甜,“你懂吗?如果爸爸最宠爱的人是我,这件事就会发生在我身上……”
她忘不掉男人当初直勾勾的眼神。
“你别想太多……”荣康达安慰。
“想什么呢!”刘潇潇轻推一把儿子肩头,将其从回忆中拉回来,“不打扰老幺休息了,我们回去。”
探望病人只是送来关心,表明亲切,而不是添麻烦,还需病人花精力陪同他们。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