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和长孙茂夜聊之后, 叶玉棠一直在想:裴若敏起初不过是有点小虚荣, 不过十来日, 究竟是谁将她胃口养得这么大?
那时她初入江湖, 对世间人情百态知之甚少, 尤其男女情|爱最是不懂。
否则她应该想得到, 凭什么两位公子会对裴若敏竞相追逐, 为其不惜豪掷千金……却视一旁的裴沁如无物?
长孙茂倒能理解。毕竟是裴若敏向他示好在先, 他又是何等解风情一人,自以为是你情我愿,无论真假,花点银子讨姑娘开心, 小事。何乐不为?
可偏偏就是这一举, 引狼入室了。
两人招摇过市了好几日,有心之人看在眼里,知晓这小女孩必定是个贪慕虚荣的主。今日会贪图一把三百两银子的小阴阳刀, 明日有更好的摆在面前, 必不舍得拒绝。这贪慕虚荣, 便也能似雪球般越滚越大,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之时,她便能对你有求必应。
青衣公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闻着味出现的。
不知那青衣公子都给她灌了什么**汤,自从搭上这此人, 若敏渐渐变得有点不服管教。
起初见到叶玉棠, 裴若敏会满眼崇拜, 跟着裴沁一起卖乖道,“师兄!教我武功啊!”
后来一见叶玉棠,根本不屑一顾,“哦,叶玉棠啊……”
叶玉棠猜想,大概是有了上号兵器,不大看得上自己这个穷鬼了。
她倒是不甚在意,也犯不着教她做人的道理。
只是裴沁渐渐有点光火。
有一天,看见裴若敏在客栈大堂同裴慧秀自己心得的葡萄花纹银香囊,她听了几句,走上前去,攥着她的手,“去把东西还了。”
裴若敏反问道,“凭什么?”
裴沁道,“无功不受禄。现在拿人手短,往后有得你哭得时候。”
裴若敏几次挣不脱,气极反笑,“你受人追求,拿人东西的时候少了?”
裴沁道,“你当我和你一样?”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我得的无非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我知道分寸。但是你知道吗?
哪知裴若敏心头有刺,听旁人说话也觉得夹枪带棒,冷笑着反驳师姐:“是,我和你不一样。你生得是美,往日里只有别人看着你被众心捧月的份。但是呢?今时不同往日,别家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就是看上了我,就没看上你。你心里不服气,你心里痒痒,你就来开罪我。”
裴慧听不下去,道,“若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师姐说的没错。你今日得的东西,里头贵重的,统统都还了是好。还有长孙公子的,也一并还给他。”
长孙茂在一旁接茬道,“那倒不必。”
门中师姐妹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大多都有心上人。其中半数的男子,竟都对裴沁青眼有家,甚至裴慧也不例外。裴若敏见裴慧替裴沁帮腔,此刻一时气急,劈头盖脸将往日对裴沁诸多嫉恨统统抖落出来。
裴慧一时又气又恼,脸涨得通红,话也不会说了,“你现在说这些又是做什么?”
裴沁气得头疼,问她,“裴若敏,我最后问你一次,那些东西你还是不还?”
裴若敏眼眶通红,不语。
裴沁没有听到想听的回答,指着门外头,干脆利落一句,“你给我滚。”
裴若敏冷冷一笑,道,“你敢叫我滚?你厉害啊,师父不在,倒替师父做起主来了。”
裴沁道,“滚。”
裴若敏道,“你以为我不敢吗?我这就去收拾包袱,滚得彻彻底底!来日相见,定叫你求我回来。”
她说完这话,负气回房。人人都当她是回去收拾包袱,等会儿还会从这大门离开。到时候叶玉棠再一路跟上去确保她安全无虞,等师姐妹各自冷静几天,再好好哄回来便是。
谁知裴若敏上楼去之后,便没有再下来。
众人在大堂等了半晌,不见人影,叶玉棠第一个回过神来,冲上楼去找人。
裴若敏早已不知去向。
直至那时,她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当即回到自己房中。
那放置“除恶业”的柜门大锁敞开,锁头损坏,柜子中空空如也,房中窗户大敞。
她当即翻窗跳出,往城外追了数十里路,却任何踪迹都没寻到。
“除恶业”和裴若敏一块儿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玉棠带回“除恶业”,从没告诉过旁的任何人。何况,“除恶业”并非什么绝世神兵,此物稀疏平常,唯一珍贵之处,便在于它乃是寒山子唯一僧宝,故杨翁才将它放心交予她。
那青衣公子轻功上佳,兴许仍在自己之上,内外家功夫却是大大不如自己,便日日潜伏在客栈门外,寻找机缘盗取此物。恰逢裴若敏在与长孙茂相处之中,暴露了自己的虚荣之心,令此人有机可乘。
叶玉棠自负武功高强,这姑苏城中无人可以近得她身,却没想到那青衣公子,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除恶业”来的,略施美人计,便有了这家贼难防的法门。
可是他的目的呢?
回到客栈,诸位早已候在大堂,问她可否丢了什么东西。
叶玉棠与裴若敏相处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