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一颗接一颗,撞击着屋檐,发出哗哗的响动。
萧暨白抱着明薇从屋内快步出来:“去唤府医来。到琴院。”说这话时,萧暨白脚下未停。
“是。”胡建将提着的灯笼塞到跟在后头的月桃手上,就一扭身跑进了浓稠的黑暗里。
明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雨砸在他脸上,滑过紧抿的薄唇,精致的下颌线,滴落在她眼睛上。
明薇下意识地阖眼,眼角流出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滚烫的泪水。
这是梦吧!
心中缱绻片片,她这场梦,她终还是没舍得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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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几缕阳光从雕花的窗子投进来,微尘在光线中漂浮,朦胧如笼了一层薄薄金纱。
明薇意识回笼,缓缓睁开眼,在见到帐顶熟悉的鸳鸯戏水图案后,微微怔住。
她不是在闭阁思过么?怎回到琴院了?
“娘子,您醒啦?”月桃卷起帐幔,白色的太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深色的地毯上,形成一个个斑驳的光点。
明薇坐起身:“不是在闭阁么?怎么……”
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夜色里雨中那幕。放在被褥上的手指轻轻蜷起,指尖划过丝滑的锦缎。
蓦地哑住了。
月桃没有注意到明薇的异样,弯腰从床尾拿了一个大的软枕,塞在明薇腰后,笑着道。
“娘子,您昨儿在闭阁晕过去了。可吓坏奴婢了。”想到昨夜,月桃还心有余悸,“好在侯爷来了,冒着大雨将娘子抱回了琴院,又连夜唤了府医来。府医说,娘子身子弱又受了风寒,这才晕过去的。”
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
他……
“娘子,侯爷心里是有您的。”
明薇眼眸一颤。
“是……是吗?”
“是的呀,昨儿娘子晕过去了,侯爷可急坏了。胡侍卫说,他送来的那些吃食还有取暖物件,都是侯爷吩咐的呢。而且侯爷还不放心娘子,还跟着来了闭阁。”
“那他昨日……”他护着明璃,他邀明璃同车,他……说明璃才是他的夫人……
明薇心里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冻住了。
月桃想了半响,想出一个她认为的理由:“侯爷帮着大姑娘,可能是因为她是娘子的长姐,所以才爱屋及乌?”
明薇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恐怕是爱乌不及屋。”
她也很想去相信他心里是有她的,可……她还能相信吗?还敢去相信吗?
信任要建立起来很难很难,但要毁掉,却是很容易的。
月桃听不懂那句话,但看明薇唇边的苦笑,心中酸涩不已。转过身去,拿过她火炉子上煨着的陶罐。
“娘子,你昨儿没怎么吃,夜里又病了一趟,这是刚煨好的粟米蜜枣羹,最是养脾胃补虚。”
明薇掀开被褥,下了床。
“先放着吧,我先去沐浴。”
月桃应声,将陶罐重新放回炉子上。
洗浴过后,明薇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些。从浴房出来,刚转过屏风,就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萧暨白端坐在案前,面前摆放着一副棋盘,他似乎在……自己与自己下棋。袖袍微微拢起,露出一小截冷白的腕骨。
修长的手放在桌面上,手背上青筋凸起,力量感十足,指尖捻着一颗白玉棋子。
他怎来了?莫不是今儿是十五?
明薇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刻有日期的木牌,是萧暨白每月只十五这日才来她院子,她每日扳着手指算日子。
月桃便做了这么一个木牌子挂在墙上。
想到自己曾经如痴子般的行径,明薇面上一热,别开脸去。
转头,撞上了一双清冷幽黑的眸子。
阳光从窗子融进来,将他一双好看的凤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温色,中和了他眼眸中的锋锐与冷漠。
明薇眼前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黑夜的雨中,他抱着她,是那样的温暖。心像是被塞入了一团棉絮,热热的软软的酥酥的。
手指摸向袖袋里的百福金色鱼袋,绣好后,发生了太多事,还未来得及送与他。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掏出百福金色鱼袋,正要开口。
“明氏。”清冷的声音带着淡淡凉意。
明氏……成婚三年,他对她的称呼就只有一个硬邦邦毫无感情的,明氏。
心里的那团棉絮被浸了水,沉沉的重重的,淤堵在胸口。
捏着鱼袋的手指一颤,绣得精美的金色百福鱼袋从袖口掉下来,落在深色地毯上,显得有些暗沉孤寂。
“侯爷有何吩咐?”
萧暨白剑眉微皱,捻着白玉棋子的手指顿了半瞬,清冷的眸子淡漠地睨过来。
“待身子好了,去闭阁将思过补上。”
明薇呼吸一窒,袖中手指紧紧蜷起:“是。”
她怎么忘了,昨日他护在明璃面前;昨日他带走了明璃抛下她;他对人说明璃才是他的夫人;他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认定了是她的错,将她罚入闭阁……
他爱的是明璃,他不爱她!或许昨夜他对她曾有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