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归林。
暑气被晚风吹散。
武怀玉也只着一条犊鼻短裤,跟着龙桥堡的那些乡民、孩童一起下到清河里游泳戏水。
一天的麦收,辛勤的劳作,此时终于能得闲,趁着还有几分天光,老少爷们跳进还带着几分温热的河水里嬉戏。
清清河水洗去一身汗水也洗去一身的疲倦。
白天一样顶着烈日,在田间地头帮忙割麦拾穗的孩童们,此时尤为的开心,河边浅水滩处,脱的赤条条的如同欢快的鱼,互相泼着水,偶尔还来个下潜。
大人们一边泡在水里,一边盯着自家撒野的小兔崽子们,一边跟大家聊着天。
如今聊的最多的还是今年麦子收成不错,没什么空瘪,麦粒饱满,麦穗也沉实,尤其是天公作美,这天气很好,虽然晒一点,但能保证颗粒归仓,大家宁愿能有个半月这天气。
人晒不死,但要是突然连日雨,麦子可就要在穗上发芽,就算割了也没法打场。
唯一不好的就是今年这粮价太低了。
武怀玉毫无国公宰相样子,跟着老武以及一些部曲们一样的泡在水里,连小胖子学校都特意放了农忙假,跟着回来收麦子了。
宇文成都把块石榴香味的香皂递给小石头,让他给怀玉打香皂。
小石头看着暗红色的这块东西,不认识,但这东西散发着极好闻的味道,居然是石榴香。
“这是去污洁净的,你帮相公打在身上,”
小石头还是不懂。
洗澡还用这么好闻的东西吗,这东西看着好漂亮。
宇文成都笑着上前示范,这位破野头少年,如今身上已经看不到多少胡人味道了。
“先沾点水,然后就在身上擦一遍就好,再把香皂洗一下收到香皂盒里,再用这个丝瓜络在身上擦,就能擦出许多泡泡,油污汗渍这些都能去除了。”
果然,怀玉的身上出现了许多泡泡。
石雄好奇不已。
“你现在是相公的执衣,以后可得学会侍候。”
武怀玉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享受着小石头的搓澡服务,小子手法还不太熟练,但挺有力气。
那丝瓜络搓澡确实非常合适,就是他用力大了点搓的有点生疼。
那边几个老军官凑过来跟老武聊天。
“今年朝廷就要正式征收这义仓粮,每亩两升,咱们之前也交社仓粮,现在这义仓粮要怎么交?”许二杆子的父亲许忠义一边帮老武搓背,一边问。
许忠义也是致仕军官,如今两儿子跟着武怀玉也出息了,兄弟俩个都成了七品武官,虽比不得怀玉兄弟,但比起他自己,可强多了,他到老不过混个队头而已。
兄弟俩跟着怀玉做了官,还跟着也投了些钱,这两年也收益不错,家里也是买田置地,现在许忠义是龙桥堡排
许多地都是出租。
“一亩两升的义仓粮,这其实就是朝廷的地税,这当然不能少的,又不是让自愿捐献的社仓粮,或是咱堡里自己的义仓。”老武道,虽然也有点心疼这一亩两升,武家十几万亩地,一年就得多交两千多石,但这政策是儿子上书推行的,当老子的肯定得支持,再心疼也得支持,自己老子不支持儿子,谁还支持。
“交肯定是要交的,”许忠义这点觉悟是有的,他现在说的是另一回事,“你说咱佃出去的地,原本没有这两升的义仓粮,咱们跟佃户那是分成的,现在有了这两升的税,那这粮是咱交还是佃户交?”
老许说的这个其实也不是他有多奸诈小气,而是历来朝廷正赋之外,其实地方上也还会有许多摊派的,有时按户有时按丁,也有时按田,如果是按田的,惯例并不全由田主承担,
地主们往往会把这负担转嫁到佃户身上,遇到好心点的,可能还是按原本的佃约分成比例分摊。
“现在听说不少地主都说要跟佃户分摊这个义仓粮,分成是多少,就摊多少。”
地主跟佃户们基本上都是按收获分成,很少有固定租,这分成又并不相同,主要还是看地主提供的只有土地,还是会附加提供耕牛,甚至种子农具这些,不同的情况分成不同。
地租还是较高的,往往是夏粮的五成,如果地主还提供耕牛、种子等,往往能达到夏粮的七八成,
不过此时田地肥力不足,所以往往两年三季,或轮作休耕,因此地主惯例是秋粮不分成另收租,当然实际情况,佃户秋季作物收获后,也或多或少得‘送’地主一些。
甚至除了粮食外,还要交秸杆草料这些,甚至得要帮地主免费干多少天活。
反正如果纯租地做佃户,是很艰难的,要是自己有一些地,再佃一些,虽然佃的地分成收入不多,但能填补一些。
武怀玉在旁边道,“这个义仓粮相当于地税,拥有田地的地主应当承担这笔粮。”
老武便道,“我们武家的地,不管自耕的还是出租的,这每亩两升,都自己交。”
“那我们许家的地,也都自己交这两升粮。”
每亩每升也只是标准田的税,实际也会把田分成上中下三等,税率有些许差距,以求相对公平。
老武道,“咱清河两岸的这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