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传事太监传王子腾进殿,王子腾耐下心来,垂头进去,躬身行礼:“臣王子腾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端坐在御案后头的是当今皇帝,年号承元,如今登基不过五年,当年在潜邸时便与王子腾交好,朝局略稳些,就擢升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不可不谓简在帝心。
承元帝笑看向王子腾——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王卿,此来所为何事?”
王子腾咬咬牙——竟是跪下了。
承元帝不禁一惊:“这是为何?”
王子腾跪在御案前,先将今日家中之事一件件详述,又向承元帝告罪道:“请陛下恕臣无状,臣已近知天命之年,膝下唯余一子,着实不忍家中老妻再受锥心之苦,
但若令臣无视陛下圣恩,擅自与小儿以玚玉之尊,臣心亦不安,特来禀告,
为今之计,唯有求陛下宽恕,赐下玉玦并予更名之幸,以慰家中老妻之心,臣不胜惶恐,一死难赎其罪。”
承元帝略一思忖,虽还有不满王子腾越礼之处,但转念一想:他素日恭敬,为人圆滑,很是得用,现下可用之人紧缺,
王子腾如今有此事也不忘特来禀告朕,还是有一片忠心可取。他家中仅剩一子,若朕赐下玚玉,也是收拢人心的好行事。
于是便笑道:“王卿未免太小心了,这不是什么大事,你素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家中小儿有此事也不忘禀告朕,可见是一片忠心,你也不必惶恐,自家去吧,朕这就着人传旨,赐玉更名,以彰王卿忠心!”
王子腾连连叩谢,恭敬退出大殿。转身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心下放下了一块重石,回程的路便轻松许多,可也不敢慢着,仍是飞马回了王家。
王玚这个人很是有点怪癖,其中一点就是认定了的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要把南墙撞出个窟窿来,他还从那窟窿里头,该往哪儿走还往哪走。最典型的事不过是年少时看红楼梦看入了迷,吵着跟老爷子要林黛玉做媳妇,把周围的人都笑个不了,原以为等他发现了这不过是个书中人物自己就会消停了,谁能想到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还是执拗地就要找个林黛玉似的媳妇呢?
王玚前世活到三十多岁,妥妥儿的高富帅一个,也谈过几个女朋友。奈何每次不是人家女孩子嫌弃他回回约会提林黛玉比提自己都多,干脆甩了他,就是他自己嫌弃人家这点不如黛玉,那点更是没法比,潇洒分手。
如今眼见着赝品是用不上了,能见到正版了,林妹妹,这叫王玚怎么还能睡得着?
所以今儿早上一起来,王玚也不管鸢尾是如何焦急,到底是真心疼还是担心牛夫人责怪,一心想着他的林妹妹。
过了半晌,他自己又蔫下来,原因无他,昨天才听见贾宝玉出生,要想等林妹妹少说要再来一年,宝姐姐估计倒是已经能见见了,更何况还是自己的表妹,可惜王玚心中的白月光红都只有林妹妹一人,对其他人都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并不想为了这个大费周章。
王玚这边还在发呆,鸢尾已经取了熟鸡蛋过来,口内说道:“幸亏厨房预备的早,这才叫我拿过一个水煮的熟鸡子来,既是对淤青红肿有用,想必对眼下的青灰也有些用处。”说着便利落地剥了皮,拿着蛋清往王玚眼下轻轻揉着。
王玚略微合眼,转动着眼珠,此时才回过神来,自己也知道不好,牛夫人如此心疼自己,若是叫她看到了还不知道要怎样盘问,便乖乖由着鸢尾折腾。
待鸢尾收拾好了,王玚走到丫鬟们用的洗脸架子跟前儿,就着里头的清水仔细看了看,见眼下的黑眼圈没那么明显了,满意地笑了笑,又怕清水看不明显,回头便叫高妈妈:“妈妈,你看我这眼下可还有痕迹?”
高妈妈忙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笑着说:“大爷放心罢,已是不太显眼了,若不仔细看是看不真切的。”
王玚放心的点了点头,他自觉自己这副模样叫人尊重,其实不知三头身的小正太,再威严能威严到哪里去呢?倒是这幅严肃的小模样,把屋内的小丫头都逗得偷偷抿着嘴笑。
王玚假装没看见,轻咳一声,说道:“鸢尾,高妈妈,几时了?”
鸢尾笑着答道:“自鸣钟响了七下,已经是辰初了。”
王玚点头:“今日起的晚了些,但也该去给太太晨定了。鸢尾你随我去罢。今日老爷大朝会,定是不及吃过饭再去的,估摸着也不会回来了,太太一个人难免孤寂,今日就陪太太在正房里头用早饭吧。”
鸢尾赶紧应道:“是,大爷。”
高妈妈也凑趣儿道:“我活了这么些年,再没见到过比大爷更懂事儿的公子了。说出去谁能信呢,大爷如今才六岁就这样懂规矩,往后成就必定小不了。”
王玚淡淡说道:“我们家不过是武将家,并不能算是多么有规矩,那些文人世家才是规行矩步地一丝一毫也不能差呢,妈妈以后快别这么说,应当收敛着些。说句不好听的,妈妈不也就见过几个亲戚家的公子么?皇子还没见过呢,就这样说。”
王玚自从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王家又是何处境,不免就更加小心翼翼,这次敲打素日最有脸面的奶妈也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