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村长带半个村子的男人离村。
夜深正是行事的好时机,待到他们走远,潜伏的瀛洲军便疾风迅雷一般包围村子。
整个村子的男人皆是乱党,后嫁进来的年轻媳妇们一无所知地生活,只知道男人们常常要外出做活养家糊口。
忽然之间,提刀的人潮水般涌入村子,闯进家中,寻常以为只是普通汉子的村里男人们也霎时变得凶神恶煞,从各个想象不到的地方抽出武器反击。
黑暗之中,喊杀声四起,尖叫声频频。
瀛洲军人多势众,以碾压之势飞快拿下整个村子。
一番搜索之后,将村子里所有的人全都集中在空地上,连先前一波中毒的人也没有例外。
带兵的武将并不认识魏元丰,对照画像和样貌记录询问带路的乱党。
魏元丰并不在村子里。
姜屿对他确实颇为了解,魏元丰对军饷执念已深,必然要亲自入山寻军饷。
他疑心重,即便入山,摸到一线天附近,也先让人进去试过毒,生生又等了一夜,见那人毫无症状,才和其他人进入一线天。
而他始终隐在村长身后,直到进入洞中洞,才走到众人前。
其他人皆为找到军饷而欣喜若狂,魏元丰却是一双阴鸷的眼扫过每一寸洞壁,发现靠近洞口的石壁上有些痕迹,便命人过去查看。
他的下属上前掸掉墙上的灰尘,渐渐露出一片刻字。
原来当年,姜岑本能就此逃走。
可魏元丰生性残暴,姜岑教他吃此大亏,担心若一走了之,魏元丰会为了搜寻他而残杀百姓。
姜岑不忍如此,也不愿苟且性命,便藏好军饷,重出山林。
魏元丰确实在姜岑消失的几日那么做了,看完洞壁留字,嗤笑一声:“妇人之仁。”
他话音刚落,洞内忽然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殿下!”
魏元丰步伐平稳,“何事慌张?”
洞内,众人合力抬下了几个木箱,此时他们正对着打开的木箱满脸震惊。
魏元丰见状,生出不好的预感,快步走过去,第一眼看到箱子里满实的银铤,心中一定,可再定睛一看,察觉到银铤形状不对,也顾不上脏污,伸手便拨开上面的尘土。
那根本不是银铤!
是一整张巨大的银片,还按照银铤大小打了槽。
下属抠着边儿掀开银片,底下赫然是一箱碎石泥土。
魏元丰目眦欲裂,犹不相信,奔向下一个木箱,手快速抹过。
是假的。
再下一个……
仍然是假的。
第四个木箱……
是银铤,且缺了一个。
魏元丰怀着希望,抠出来几个,便看见银铤下熟悉的银片。
军饷呢?
军饷呢!
那薄薄的银片,就像是在挑衅他:气不气?气不气?
魏元丰怒不可遏,大吼:“都给我搬下来!搬!”
大邺朝堂越发稳固,这笔军饷是支撑复国的重要希望。
军饷没有了,对一众乱党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不免丧气。
可魏元丰发火,他们不敢有任何表露,赶紧去搬其他木箱。
然众人刚动起来,洞外忽然下雨一样落下许多冒着浓烟的粗香。
不好!
有埋伏!
魏元丰下意识地捂紧口鼻,他的下属则是将他团团护住。
烟弥漫至整个洞穴,渐渐又飘进洞中洞来,乱党中有人开始头晕,使劲儿甩头保持清醒。
难道今日要丧命于此吗?
魏元丰不甘至极,抽出刀便在手臂上毫不犹豫地一划,伴着疼痛头脑一清,厉声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拿起刀。”
乱党们纷纷举刀划下。
洞中,血腥味儿和烟味儿混杂。
香燃得极快,烟转而消散,夹壁处传来巨大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杀——”
“杀乱党!”
声音在洞穴中回荡,似是有千军万马。
纵是惊惶,不反击必然要死,乱党们便和遮面的瀛洲军在洞穴中拼力厮杀。
但瀛洲军仿佛杀不完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彻底冲破洞中洞只是早晚的事儿。
姜屿和瀛洲节度使站在洞口上方,平静地看着底下的交锋。
有己方的士兵倒下,就有更多的乱党倒下,不到一刻钟,战势彻底明朗,瀛洲军杀进了洞中洞。
瀛洲节度使笑道:“恭喜姜大人,此番若是诛杀匪首魏元丰,必定是大功一件。”
姜屿冷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瀛洲节度使称赞道:“姜大人年纪轻轻,如此稳重,实属难得。”
姜屿客气道:“您谬赞。”
瀛洲节度使眼神越发欣赏,许是因为这几日奔忙之事即将尘埃落定,心情颇好,且两人共事之机不多,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便问道:“听闻姜大人还未娶妻,本官有一嫡女,知书达理,不知可有幸与姜大人结两姓之好?”
洞穴之下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抬尸首出去,姜屿回视瀛洲节度使,直截了当道:“得节度使大人青睐,是姜某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