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了吗?”
明决稍稍低眸,看着还在咳嗽的誉仁帝,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凛然杀意,冷彻如三尺寒冰,又似巨石般极具压迫感。
“齐誉,我只警告你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明决站起身,居高临下道:
“做皇帝就要有皇帝的样子,若你今日之后仍是这般姿态,这皇位就不用你来坐了。”
祝恒坐在桌前,端起茶,轻轻吹散热气,像是根本没听见明决威胁誉仁皇帝似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
贺兰遥看向明决,心想:
脾气好暴啊。
先前明决在宫宴上说要与皇帝谈谈的时候,贺兰遥还以为他是打算拐着弯地“劝”一下皇帝,没想到会直接泼皇帝一脸茶,并且威胁得如此不加掩饰。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见过了城外的难民,再见到宫宴上的寿礼和丝竹管弦,明谷主的不生气才怪。
只是……
贺兰遥悄悄地挪动眼珠,瞟向站在一边的穆时,从心里感慨道:
这暴脾气是什么师门传承吗?
誉仁皇帝刚从咳嗽中缓过来,他有些害怕地仰头看着明决,说道:
“明、明谷主,我每年都向药王谷进献大笔的金银,您还有什么不满啊?对了,对了,我知道了——”
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钱没进您的私库!我往后再多添一笔,不走公账,悄悄地给您。嘿嘿,您对宫中的舞姬有没有兴趣?这舞姬中有一人,酷似朕的珍妃,貌若天仙……”
贺兰遥和林桑储脑中升起了同一个疑惑——老皇帝是老糊涂了吗?
他为了合欢宗的荼冷珍,一生未娶,后宫空空如也,哪来的什么珍妃?
穆时打断了他的话:
“你装成个糊涂老头,修士就只会要你的皇位,不会要你的命,多半会锦衣玉食地好好对待你,让你轻松度过余下的时日,而不是把你在烈火上烤?你挺会打算盘的。”
穆时走到誉仁皇帝面前,低下头看着他,语气温和地问道: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你跟谁演呢?”
誉仁皇帝瞧着她,脸上未露破绽,可他的肩膀已经开始微微发颤了。
“凡人与仙修博弈,可不是聪明做法。”
祝恒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说道,
“齐誉,你若是在我同意你死之前出了岔子,不管是疯是病,我一定会让你在苦痛中偿还你一生的罪业。”
“你这身体经不住水牢的折磨,不过天机阁和药王谷还有许多不伤及你性命的酷刑,比如用钢针,从你的指甲下方穿进手指,钉穿一根手指的所有关节……”
誉仁帝看着祝恒,说道:
“祝阁主,你、你可是仙人啊,你怎能这般对待一个凡人?”
“仙人?仙人为护人间,不择手段的事,在现在或许少见了些,但在一百年前,可是屡见不鲜。”
祝恒轻笑一声,对誉仁帝说,
“前魔君座下的第一魔将,被我以卑鄙手段坑陷得于魔君面前自裁时,你还没出生呢。”
誉仁帝的目光变得有些绝望。
祝恒从袖中摸出一方叠好的丝帛,在誉仁帝面前慢慢展开,说道:
“劳烦陛下拟圣旨,将我写于丝帛上的这些事,一一吩咐下去。若有人阻挠圣令执行,便将其解决,你应当还有此余力吧?”
明决早知道丝帛上是什么内容,他不想在这里多待,见誉仁帝多半翻不起什么浪了,就准备离开了。
他对穆时和贺兰遥道:
“穆时,贺兰公子,我们走。”
穆时也没有要多逗留的意思,跟着明决一起往外走,他们走了没几步,贺兰遥也跟了上来。
待到走出了麒麟殿,明决问:
“你是怎么看出他在装糊涂的?”
他刚刚都打算给誉仁帝把一把脉来确认这件事了,没想到穆时直接就揭穿了誉仁帝。
“猜的,我感觉他要真是个糊涂东西,皇位早就不保了,可他现在坐得好像还挺稳。”
穆时摊开手,说道,
“我觉得不对劲,就随便诈了他一下。”
明决抬手摸了摸穆时的脑袋:
“你很聪明。”
穆时将明决的手打掉,说道:
“所以,师叔你什么时候能变得更聪明一点?你这个脑瓜子,和祝恒站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丢人吗?”
明决问:“我也没有很笨吧?”, ,
麒麟殿的后殿不常用,但也是明玉珠光点缀,富丽堂皇。不必细想,这里面哪怕是一片帷幔,也足以让一户寻常百姓衣食无忧地度过一生。
后殿中摆了桌子,祝恒、明决坐在桌前,与对面的老皇帝饮茶对谈。老皇帝喝了酒,脸色驼红,昏昏沉沉的,身子坐不稳,看起来有些摇晃。
明决握着微微有些透光的羊脂玉茶杯,一抬手,将杯中的茶直接泼上了誉仁帝的脸。
这茶水有泼到口鼻,老皇帝吸气时不小心吸了进去,呛得直咳嗽。
温韧连忙上来给老皇帝拍背:
“哎呀,陛下……”
“醒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