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留了一小队的先行下去,也不晓得做什么打算。” 曹化春听得这话,笑的低眉:“他往日作风太盛,朝堂之人无人不恨。如今有次机遇,不单单说我们和南北镇抚司——我方才得了几位大人的口信,都说了些心意,单单要的只有湛良镜的有去无回。” 他微微摇头,笑叹一声:“当真报应不爽。” “不过今日的刺杀当真稀奇。” 提及此事,曹化春也是微微皱眉:“着实稀奇。而且——” 他摩挲着扳指,眉头紧皱:“——陛下今日若非是气急了,便如何也不该让金吾卫、南北镇抚司、东西缉事厂五方来查。” “督主此话怎讲?” “不说其他那三位贵人的纠葛,单单这一个湛良镜,陛下怎会不知湛良镜往日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若是想要保住湛良镜的命,单令西厂去查,再不济,加一个徐怀也就差不多了。可为何要把东厂、南北镇抚司也加进来?” “督主这话有理。往昔湛良镜也不是没遇见险事,可也从未招摇到多方寻找。不过,或许是因为另外三个也牵扯其中呢?” 曹化春远眺漆黑的雨夜,静默许久,他皱眉道:“难不成是因为陛下不信西厂了?” “……若是按照督主这猜想,那就是陛下不信湛良镜了?” “不。”曹化春矢口否认,“就是因为湛良镜牵扯其中,所以陛下不信西厂。如果湛良镜没了,他宁愿把金吾卫、南北镇抚司、东西缉事厂都并作一起。” 曹化春紧皱眉,这般笃定的说道:“陛下信的,只是湛良镜的西厂。” “……那湛良镜的命,真的折在此事上,陛下可否会龙颜大怒?” 听得这话的惧意,曹化春心中也有些踌躇,可三思之后,他紧握扳指。 “无论此次湛良镜的命折在谁的手里,他都该死,也必须死——若是错过此次机遇,还能如何杀他?” 雨势不消,子夜的青山在此时犹如寂静的兽——寂静山郊外的刺杀,不知名的黑衣人,坠落山崖的惊险,满朝官员暗里的祈祷——如此天时地利人和,错过了,何时再有? 曹化春冷笑一声:“谁会料到,湛良镜今日竟会如此蠢笨的调转回去救那一行人?若他真因此事丢了命,也是他自己造化,怪不得人。” —————————— 惊慌的马蹄踏入水洼,溅起泥泞。 黑夜里,一双手伸出,轻抚着受惊的马儿,嘘声轻缓。 那人一袭夜行黑衣,背佝偻着,可却仍是高出平常人许多。因着身材消瘦高挑,实在看不出是何年纪。 只瞧他拍抚着渐渐平稳下来的马儿,全然不闻眼前发生的血案。 不消片刻,那被黑衣人们围着的锦衣卫终是难忍疼痛的从怀里拿出那枚扳指。 一黑衣人取过扳指,双手奉于那人眼前。 那人接过,随后手指微挑。 黑衣人了然,取出怀中藏着的一盏小巧的琉璃灯,熟练的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灯芯。 琉璃灯火明亮,那人微微探出身子,在灯火下看着手中的扳指。 黑衣人附耳轻声说了那锦衣卫的交代。 只听他轻笑一声:“我倒没想过,燕王竟会与阉人沆瀣一气。” 说完,他微微一顿,又是嗤笑一声:“又或许是,他兄弟二人从未同心?” 他又问:“阿湛呢?” 那黑衣人回应道:“上主,我们现下也未查得公子的踪迹。现下看来,多方都想要公子的命,而且算了时日,今日是公子凤凰胆发作之时,若是我们不及时找到公子——” 一声长长叹息打断了那黑衣人的话。 “透…不过气了。” 面罩因沾上雨水而更加贴面,尤是喘不过气。 这人微吐出一口闷气,伸手欲要摘下面罩,可那双手却顿在下颚处,只露出他的一双眼。 风雨仍旧不歇,琉璃灯火却愈发明亮。 他微抬头,看着满山风雨,露出一双眼睛。 灯火的照耀下,那抹湛蓝却不似澄净,更显混沌。 他抬手按下黑衣人手中的琉璃灯,灯火照耀在他的脚下。 脚下泥水混着那锦衣卫的血已流到他的脚下。 猩红的一片,有些诡异。 他踏着血水泥泞,走到那锦衣卫的身边。 疼到难以忍受的锦衣卫已是狰狞着脸,只能用佩刀堪堪撑住自己跪地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