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滕不作声息,悄然混进一批将士中,潜入灶房。 他摸索到那膳夫做饭之处,默默观察。果然如他所料,库房里只有白面约一斗,又见那膳夫转身进了地窖,掀开厚厚草帘,窖冰旁是仅有的两吊鲜肉。 军中将士一日训练,消耗体力大。须要日日补充肉类,再不济也得有足够的杂粮饼填饱肚子。 原先以为自己在这军中所食的饭菜是士兵们平日里的吃食,毕竟只是肉羹和两块杂粮菜饼。但这西北军营中,连最普通的汉饼都成了招待来者最能拿出手的主食,将士们所吃的那点肉干和黑面疙瘩,就更别谈能吃饱了。 见那膳夫已备好吃食,正准备送出来。高滕连忙潜身到无人处,蹬步翻墙而先一步站在灶房外。 从膳夫手中接下那份食物,高滕踱步往营帐那边回去。 营帐的垂帘只掀起来一半,那名撒了饭的兵吏已经被先行打发回去了,老黑一人打扫着地面。 这些饭菜撒了实在可惜,老黑拾起那两块沾满泥土灰尘的杂粮面饼,简单拍了拍,十分珍视地收在自己的食袋中。 短短一天的相处,高滕觉得老黑此人颇为矛盾。老黑按年龄,应是大高滕一辈。独身时倒没有平日里凶悍模样,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岁月沧桑之感。 初次见到老黑是在去西北军营的路上,那时那伙人意欲难测,怕是偷袭之人。等高滕到了军营,这老黑反是成了自己的守卫。昨晚一整夜,高滕仍保有警惕,可老黑倒也未做出异常举动。 明明以为是阻挠之人,现下高腾却隐隐觉得这老黑有意无意推动着调查——先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带出了军中菜园,后又无意中让那名兵吏把饭菜泼洒,自己才会有机遇窥见灶房中的情况…… 高滕暗想,难道是在其中哪一步想错了,才会觉得如此矛盾? 难不成老黑一开始在那条路上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跟随在后的吗?可峡谷口外的惨烈打斗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咋然猜测。高滕暂压下疑惑,掀起另一边的垂帘走进营帐,将这份新拿来的饭菜放在桌上。 “老黑将军怜惜这食物,却不知是否有意让它掉落地上呢?” 老黑闻此,清扫的动作愣了一瞬。 高滕坐下来,打开木盒中所装饭菜,微叹道:“现下这营帐之中只有你我二人,便过来一同吃点这少有的肉羹吧。” 老黑抬头望向高滕,见其清明的目光,看来是已知晓军营厨中实情。老黑只是站立一边并未开口,欲辨清高滕是何意。 “你可知为何昨日我对你如此警惕么?”高滕心中猜想已经成型,出言试探道,“在我来时,曾遇上意图不轨之人,我却安然无恙,只闻空中血腥气,而不见歹人。” 高滕见他不语,接着说道:“我猜,这来者实为两波人。你只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波人则是你所除,可对?” 老黑闻之,没有反驳,也并不惊讶。毕竟在一开始在那家客栈见到温霁昀一行人时,就未有隐藏自己的意图。 老黑点点头,缓言解释道:“卑职只是为了保护高郎将,才与兄弟几人跟随郎将一路。没想到果然又遇上了歹人,在峡谷口前处理掉了。惊扰郎将,勿怪罪。” 高滕看来是猜对了,但仍是心有疑虑,若这埋伏之人不是来自军中,难道真的是郡守司马明派来的人?若真是如此,那便更加棘手了。 高滕思量道:“那你此举,魏铮统领可知?” 老黑摇了摇头:“统领并不知此事,他甚至不清楚温家二郎来时曾遇袭。” “你连这都知晓,看来知道的不少啊……” 高滕有些意外,看来老黑此人倒是个好的入手之处。 老黑身为西北军营的老将,同样知道高郎将是为何事而来:“高郎将想说些什么,不妨直言。” “既如此,” 高滕等的便是这句话,随即便抛出问题:“那便说说军饷和魏铮的事情吧。” 老黑声音低了些:“我不知……” 高滕自然不信,站起身逼问道:“那你为何多次引导,欲让我发现军中种种现状?” 老黑退了两步,双手用力地抱拳,低着头一句一字道:“我只知道军中将士疾苦,食不饱难以维继,我所做是想让郎将知晓实情。其它的,我也难述。” 高滕发现了,凡是有关魏铮的诘问,老黑一律缄默或是绕开,似有意偏护着。 但高滕也清楚,此事老黑知晓的绝不止这些,统领魏铮与司马明相熟,绝对有所勾连。 高滕故意开口疑问:“那这军饷相关的钱财,可是入了魏铮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