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姨娘提起,我娘也多次跟我说,不能暴露与卫府有干系的事,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去年,姨娘去前,回来探望过几次,她脸色不对,我……我就该多问几句才是……” 没想到,竟成永别。 …… “季嬷嬷,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其他的,关于我母亲的事?” 凝萱手里握紧那沉黄的本薄,即便不是为那“关锦”,对于母亲,她也总想知道得更多,她想知道,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人,究竟是不是……她也想,想被拥在母亲怀里。那种亲密,她从来没有感受过。 “我姨娘提及得很少……” 季祺大概也明白她的心情,她至少知晓,凝萱出生时,其母难产而亡,而季嬷嬷后来的抛家弃亲,也皆是为了她。 “我也没见过,但我娘说,很小的时候,我姨娘的确……”季祺想起什么似的。忽道。 “我姨娘,她……我记得,她曾经回来过一次,那天我在烧饭,本想进去说句话,却被我娘骂了出来……就是,就是腊月十八那天,前一日是我爹的忌日,没过几天,姨娘就没了!” 姨娘在她念中一向慈爱,那时,却露出她实在难以理解的焦慌。 腊月十八?那不正是,正是卫府祭祖,她雪日遇着易寒的前三日。 “季嬷嬷她,有说什么吗?” 季祺摇头,蹙眉道。 “只记得她们声音很低……但似乎,不是似乎,是一定,我姨娘那天穿的事你们卫府的家衣,就是前几日被关着时常见的那种,我给她递茶,叫她多坐,但她没应答,很快就回去了!” 家衣?卫府规制,除非是公事,平常时日根本不可能离府。且季嬷嬷十分慎重,家衣,可见是有多急促……可究竟是什么要紧事,居然能使其甘愿冒着暴露行踪的危险…… 季祺脸色青紫,却是极力回忆,也想不起来,凝萱轻叹,那无意之机,谁又能记得一清二楚呢? …… “季姑娘,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凝萱看向她,季祺白衣褴褛,已被凝萱披上层外衫,但仍可见其素质干净,她如今家破人亡,凝萱心里酸涩不已。 “我,我想埋葬完我娘,随后找个地方过活儿。” 季祺叹了口气,人活着再艰难也要往前走不是。 “家里有几亩地,也能勉强为生,我也会些针线活儿,饿不死的!” “可那些凶神恶煞,再找你要钱怎么办?” 凝萱道,两位老人之死,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季祺若再受到分毫伤害,她只会更加歉疚。 “我二姐那人,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凝萱不说对允荷知根知底,但其性情,她也是知道几分的,今日这毒事之下,她即便被杀了几分锐气,也绝不会就此收手,甚至,若是章徊相助,她只会如虎添翼。 “你先好好休息吧,等我,我……我去取银子,你将那欠下的债务还清……” 季祺笑了笑,凝萱的关切她明白,但母亲的命,如何都是命。 “卫小姐,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我,我要去报官……你毕竟是卫府之人,放过你二姐,也是情理之中,但我我却不能……你二姐犯下的囚禁杀人之罪,我不想我娘白白死在那乱刀之下!” 她反正无依无靠,孤身一人,这念头,是她方才一念所起,荒芜草理,无尽长夜,于她,不如拼死畅快,也本想瞒着凝萱,却也不想对不起她,毕竟,再如何不善,她们是一家人。 “季姑娘,你……” 将季祺安顿在隔壁,凝萱回到客房,易寒已然立于桌前,周身萦绕着方才熟悉的血气。 “你回来了。” 凝萱问了句,或许是受他多次救命,凝萱从不怀疑,也坚定认为,他会安全归来。 易寒没说话。凝萱垂眸间隙,发现他手腕手指黏上一层厚驳的绯液。 “他们都死了。” 凝萱大抵明白,易寒不会放过他们。 沉默答案之后,凝萱重重跌坐在木椅上,落在身侧的手扶上额头,却偶间瞥着了躺在一旁的已身僵体硬的老人,所以,他们都该死,对吗? “心疼了?” 易寒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凝萱嘴唇微张,想说却吐不出一个字,心头沉重,似有千斤担子压在肩上,这一切,不都是因她而起。 许久,她捂上双眼,抑声道。 “我只是,不喜欢见人流血,受伤,也不想见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