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魄睁眼时,灰蓝色的天空遮住了半边天,余霞将过,笼罩着似山的云海。 糟了。它环顾四周,看到一个散发着同样气息的人坐在旁边,目光深沉地看着它。 花魄迅速后退,却见那人嗤笑一声,不屑道:“那小丫头片子就派你来?” “你……”花魄觉得此人收敛周身法力,有些古怪。 “你是被攻击致晕的,这种力量能打断你与宿主的联系。”它没有让花魄说下去,而是轻飘飘地打断。 花魄突然恍然大悟:幸亏它与盛宁没有签任何协定! “那你……”花魄立刻反应过来。鬼魄之间互为敌对,出手相助的情况少之又少。 “事实上,并非我救的你。”它没有否认。 平川王找到花魄之时,宫里的那位正为花魄修复鬼身。一团黑烟扭过来,露出一双眼睛。 “竟然是你。”浓烟翻滚,情绪难辨。 “呵,我也没想到,你还是在这里围着这个笼子转。”平川王挥动手臂将昏迷的花魄带到身边。 “至少我还在为我自己做事,”黑烟的形状百变,露出诡异的讽刺的笑容,“你呢?你又成了谁的狗?” 平川王眼神凌厉,鬼气四溢。但他忍着没一巴掌挥过去,咬牙切齿道:“我不与你争辩,我问你,这个小鬼怎么伤的?” “听了不该听的。” “我也开了眼,这年头都要防着鬼了?”平川王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着。 “心中有鬼的人都在这儿了,当然怕鬼索命。” “我听说你们在查仕女图之事。”黑烟话锋一转,平川王听到“你们”二字正惊诧着,便听到它警告道,“莫要再参与了,当心打草惊蛇。” “什么意思?” “今日已经是初八了……”黑烟渐散,平川王焦急地朝他大吼却无济于事,“时机未到,小心行事。” 平川王将花魄昏迷之后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 花魄思考片刻,结印施法,身前浮现一莲花印记,闪烁着昏暗的光亮。 “她现在在丰安寺,不便于我们会合,明早你与我同去。”花魄的法力尚未全部恢复,有些虚弱。 平川王听后,只觉得有些好笑:“你倒是忠诚。” 在它的笑容里,花魄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才是与盛宁心意相通、缔结契约的一方。 它有些恼羞成怒,躲避着平川王戏谑的目光,愤懑道:“各取所需罢了。” 毕竟在平常的鬼魄眼里,与凡人纠缠不清,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凡人怕鬼、驱鬼,却从来不反省自己心里有鬼。人死身灭,欲望、憎恶、贪婪却永不磨灭,这些情绪化成妖魔,又扰得凡人心神不宁,滋生出更多的邪恶与纵欲。 “罢了,我倒是省事。”平川王不再难为它,二人就这样默默地等待次日天亮。 “盛楼主!”冯晏哲看到盛宁寻找的身影,立刻挥手唤道。 盛宁一眼看到旁边叼着狗尾花的平川王和坐在冯晏哲肩头的花魄。 她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诧异:“你们认识?” “谁?”沈承喻疑惑且警觉,冯宴哲连忙打圆场:“浴血佛之案我与沈将军打过照面。” “啊对,我差点忘了。”盛宁尽量控制自己语调正常,尴尬一笑。 沈承喻没有追问,只是向他们告别:“看来二位还有要事,那我便告辞了。” “沈将军慢走。”冯宴哲偷偷舒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吐完,便听到盛宁叫住了他。 “沈将军,”盛宁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多谢。” 沈承喻站在亮处,看着盛宁站在树影下,树影婆娑,照在她清秀的脸上,影影绰绰。 “盛楼主,你有你的秘密,换句话说,你没有与我全盘托出的理由。”沈承喻转身离开,挺拔的身姿宛如庙前的那颗青松,风声再盛,松枝愈劲。 良久,冯宴哲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带回来:“这个沈将军倒不像是传闻的那样。” “传闻?”盛宁直到远方看不到他的身影时才收回视线。 “‘小方将军’之名你没听过?”冯宴哲倒像是嘲笑一般,“手段凌厉,治军严明。可咱眼前的沈将军倒像是…… “挺好相与的。” 好相与吗? 恰到好处的分寸,恰如其分的信任。 一切都彬彬有礼,一切都恰如其当。 确实是一个理想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