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姜雨芫未眠,为姜宗志擦洗伤口,为阡陌梳理发毛。 窗外发白时,阡陌睁开了眼睛,探出两只前爪,一只搭在姜雨芫手背上,一只放在姜宗志脚上。她眼里有泪光,但什么也说不出。 姜雨芫翻过掌心,握住阡陌的前爪,久久地,不曾言语。 “姐姐。” 姜宗志轻轻地唤着。 姜雨芫回应着,俯身到姜宗志眼前。 阡陌蹭地站起来,倾着身子贴到姜宗志身上。 “疼不疼?宗志。” 姜雨芫不敢去动姜宗志那双近乎全是白骨敷满草药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掉在被褥上,将淡青色浸润得深沉。 姜宗志双唇发白,微微抖动: “不疼。” 转了转眼珠,露出些笑意: “阡陌。” 目光与阡陌对视。 阡陌眉间动了动,低下头去,张开嘴,轻轻吹开姜宗志手上的草药,然后,露出锋利的犬齿,猛地在自己舌头一咬,鲜血从阡陌嘴里流下来,滴到姜宗志手上,白骨变血红,生出血肉来。 草药暂时止住疼痛,白骨再生血肉,其中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 姜宗志苍白的脸色更加憔悴不堪,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下去,整个儿都颤抖不已。他咬牙拼力忍着疼痛,哆嗦着嘴唇,问: “姑...姑...呢?” “欧阳...哥哥...呢?” “胜...将军...呢” 仿佛每问一句,都能减轻他的苦楚。 阡陌狠狠地咬住舌头,要多一点儿,再多一点儿血流到姜宗志手上,让多一根手指生出血肉来。 十指连心,姜宗志似是痛得要昏过去,口中呢喃:娘亲,娘亲! 泪水模糊姜雨芫的双眼,她伸出双手,既不敢碰触姜宗志,亦不敢碰触阡陌。 一个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一个拼力用命拉回那一个。 血流的越多,姜宗志越难以承受苦痛,阡陌越难以为继。 终有一个声音打断这一切: “胡闹!” 齐安高声一喝,踏步进来。 气一松,姜宗志昏过去,阡陌慢慢低下去,伏在床榻上,双目似睁似闭,全没了力气。 姜雨芫心里一紧,上前一步,挡在床榻前,慌忙道: “齐师兄,你是要赶我们出去吗?我必是不肯的,你若不近人情,我便一直哭,哭到你留下我们为止。倘若你再不应,即便出去,我也要守在大河边,谁来我就将进谷的法子告知他,自此,东鱼谷再无清净之日。再不济,我还要......” “够了。” 齐安怒道: “是那藏在暗处的贼子教你的无赖法子罢,东鱼谷虽不曾杀生,也不会任由他人威胁。你们要死,我绝不留情。” 咦!呀!哦! 窗外探出几个小脑袋,咿咿呀呀憋不住叫着,你挤我我挤你,好奇地朝里张望。 “胡说!” 苍玦一股烟从姜雨芫袖子里冒出来,打着哈欠,飘飘忽忽,差点儿和齐安撞个满怀,咻地退到姜雨芫身后,小声嘀咕: “这个木头人什么时候来的!” 齐安不理会他,侧过脸去向小脑袋们吼一声: “回去!” 而后把手里的一袋草药递给姜雨芫: “留在这里就是害了那孩子,他不止被妖族伤了双手,五脏六腑俱是受损。即便是师祖也不见得能将他全治好。据我所知,浮翠湖畔的鬼将军擅于治这等奇伤,你若想保他康健如从前,就送过去罢。” 窗外的小脑袋缩回去片刻,又忍不住伸出来,个个捂紧嘴,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苍玦看着有趣,在姜雨芫身后暗暗地朝那些小脑袋们翻白眼吐舌头,做出各种鬼脸,逗得他们任俊不止,不时笑出一两声。 姜雨芫不假思索,直接答道: “去,这就送宗志过去。” 接过草药,掩不住嘴角扬起的喜悦之色。心头犹如插上翅膀,恨不能立刻便能带姜宗志飞到浮翠湖畔。 齐安肃穆又淡定: “我先与你说明白,鬼将军留男不留女,要去就只能送那孩子一人前往,你不必跟着。且这一去,多半是与你永别。鬼将军留人不放人,那孩子治好后便是鬼将军的人,若无鬼将军应允,定是出不了浮翠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