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一早,莲蓬照旧早早起身,伺候李涵更衣,早膳。与往日不同,用膳完毕,李涵并未前去署衙处理政务,而是好言关怀道:“待会儿出门,别被冻着了。” 莲蓬笑盈盈谢过,“奴谢过藩帅关怀。眼下四月初,一早一晚,天气寒凉,有些恶风,奴为藩帅备了披风。藩帅若是举得不妥,现下换了还来得及。” 李涵净手的动作一顿,背着莲蓬笑道:“没给自己备个斗篷?” 莲蓬一听这话,佯装生气,“月前藩帅才说,奴是个下人,衣裳首饰不能失了本分。哪有奴婢穿斗篷的。若是天冷,烤烤火就是,何来这等娇气。” 李涵不答,好似没听见,转而问道:“几时出门,常管事可有交代?” 他言语中的常管事,专司范阳府邸内务。眼下范阳府邸除开莲蓬,以及几个奴婢、婆子之外,连一个像样的女眷也无,这等事务安排,自然得靠常管事。 莲蓬觉得李涵有些多话,不太明白是为何事,小心道:“说是一早就备好了,只等藩帅和二爷收拾停当,即刻出门。” “二爷在何处?”李涵有些不耐。 莲蓬瞅向外间,未见来人,只能实话道:“藩帅去演武场那会儿,晓峰园来人说,一大早没瞧见二爷。”话至此处,纵然她背对李涵,也被他周身突然而起的寒凉之意,惊了一下。 结巴着继续,“早前……已经派人去找……当是快了。藩帅不妨等等。” 话音刚落,李涵猛地撩开素色帘子,奔出去。人已不在,徒留青色帷幔翻动。未发一言,莲蓬也知李涵动怒了。 打从莲蓬随李济来到范阳,这多时日,李济何如胡闹,李涵也从未明面上在意过。今儿非同寻常,令她不得不思忖起此行目的。 这关节之处,到底在李二爷,还是在李涵, 再或者,在她自己身上。 李涵带三姑娘出游还有可能,带她和二爷出游,绝无可能。二爷那头,李涵能送人回汉州,去军营,去前线,皆有可能,而自己这厢,她自认,这些时日小动作颇多,李涵也有些上心,却远远不到出游的境地。 临出门前,再见李涵,脸色黑得好似经年未刮的锅底,莲蓬低眉垂眼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到得府门,常管事携一帮人送行,莲蓬瞧见个颇为华丽的马车,料想当是替二爷准备的。却不想,下一瞬,李涵别了高头大马,阔步上车。 突来的变故,莲蓬有些愣神,待反应过来,就见李涵亲自撩开帘子,伸手示意她入内。 做了多年见不得人的细作,这是莲蓬头一次明晃晃接受众人注目。 且不说一直随侍在侧的常管事,就是前院小厮、侍卫,随行仆妇人马,无一丝言语,也让莲蓬觉得很是不适。 无声等待,李涵见她不应,问道:“怎么,想去后头。” 此行乃是踏青,一整日的吃穿用度及伺候婆子侍女,皆安排在后头三辆马车。 明知不同寻常,莲蓬也笑着应下。 “这是奴头次伺候藩帅出游,为何要去他处。随侍藩帅身侧,才是奴的本分。” 拿下李涵,取得名册才是最为要紧之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哪里还用挂念其他小事。 莲蓬遂莲步轻移,跪坐李涵身侧。 马车极为宽敞,左右各有暗屉。莲蓬瞧了瞧端坐的李涵,见他依旧是黑脸无比,寻摸一番,从一侧暗屉中取出一碟子点心,放到李涵跟前。 “藩帅,二爷许是有事耽误,待得了消息,定然赶来,无需担心。二爷在范阳哪能有什么事。” 李涵捻块紫苏饼在手,“你知道的不少。” “前儿听方厨娘说道,眼下的情人谷最美不过,藩帅能得空带上二爷踏青,这样的好事儿,二爷哪能不来。此前在汉州,奴就时常听二爷说,想来范阳跟藩帅一同跑马,出征。今日的好事,二爷当是盼了许久。” 李涵挑眉,“二爷的事儿,你知晓的委实有些多。” 莲蓬有心靠近,自然不让话题落空,说起自己在汉州府邸,日常见三姑娘、李二爷的情形。 李涵听着,未置可否,却也不阻拦莲蓬絮叨。 待车马出得城,又过得南郊马场,情人谷就在远处。莲蓬顺毛宽慰李涵,一路笑话不断,及至此刻,方才拾起少女情怀,撩开帘子,向外看去。 情人谷,恰如其名,由两座相依相偎的巍峨高山而来。层峦叠嶂,高耸入云之下,青草遍地,绿水潺潺。更有一月牙形泉眼,名曰映月。 山巅倒影,碧空如洗。 顺流而上,可见一蜿蜒小溪,好似玉带,逶迤落在